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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印》作者:tangstory【完結】
文案:古代背景,玄幻武俠,主要內容關於大數據修佛。
曇山是攻,不要站反。
不入V,不要打賞,不要小魚乾,不要浪費錢。
楔子
聖上屏退內侍,召心腹臣子入殿密談。
當值的老太監姓陳,老得黃土已經埋到了脖子頸,傴僂著立在殿門外,雙手不耐春寒般攏在袖子裡。
他似一株枯而不死,得道成精的老樹般立在那兒,一個人便擋去了所有暗中窺伺的目光。
當今天子口中若有什麼事是陳公公都聽不得的,那麼這宮中便再無第二人可聽得。
除了邊涌瀾。
廟堂只識挽江侯,江湖遍聞涌瀾刀——他一腳在宮裡,一腳在宮外,有心人自然通曉他里外兩重身份,卻只佯作不知——挽江侯邊涌瀾是什麼人?那是陛下伸出宮外的手,探出宮外的耳,非要點破其中關竅,是嫌自己命太長怎麼地。
陳公公畢竟老了,在料峭春寒中站了盞茶光景,便兩膝生寒。他把手自袖中拿出來,略招了招,就見階下遠遠侍立的小太監三步並兩步跑上來,矮身蹲下,乖巧地用手掌心攏住他的膝蓋骨揉捏。
老太監當值,還隨身帶了個小太監伺候,可是宮中獨一份的恩寵。
「你可知道長庚寺?」
小太監圓頭圓腦,心思伶俐,突聽得老內侍一句天外飛來的問話,半點不磕絆地答道:「聽說過,聽說那寺鬧鬼。」
「鬧什麼鬼,」老太監嗤笑一聲,「都是民間訛傳。」
「要說這長庚寺,可是一間古剎,便連幾代住在京裡頭的人,都說不好這廟是什麼時候蓋起來的,似是自定都以來,就有那麼一間廟在那兒。前些年每逢初一、十五可入寺進香,但寺中僧人不收供奉、不接法事,因沒聽說如何靈驗,香火也不旺盛。及到後來,寺中方丈遣散弟子外出雲遊,封寺久了,有些荒涼罷了。」
「你年紀小,這京中許多熱鬧都未見識過,」陳公公垂著眼,只似尋常老頭兒一般閒話家常道,「那約麼是十年前——長庚寺的老住持去了,出家人不興做白事,只開了講經堂,新任住持說法講經,不拘什麼身份,有心向佛的人都可以去聽一聽。」
「講經堂連開三日,頭一日聽者寥寥,第二日卻摩肩接踵,莫說講經堂里,連堂外都里三層外三層站滿了人。」
「到了第三日,寺里寺外,人多的是潑水不進,你可知是什麼緣故?」陳公公賣了個關子,又自問自答道,「因為百姓口耳相傳,寺里開門講經的是一位活神仙……」
「怎麼不是活菩薩?」小太監心知此時插一句嘴也不會被責罰,脆生生問道,「佛門古剎,不該說顯靈的是活菩薩?」
「人們口裡說的可就是活神仙,」陳公公果然不以為意,說得只若親見,「一傳十、十傳百,去的人多了,外面的人想擠進去看神仙,裡面的人又不肯出來,擠著擠著,只聽轟隆一聲,廟門塌了。」
「真擠塌了?沒踩死個人?別是鬧出事來才封了寺吧?」
「塌是塌了,卻沒鬧出禍事,只有一樁奇事……」老太監抬了眼,心神似已不在此時此處,追隨目光飄去層層宮闕之外,慢聲自語道,「這神仙和菩薩的區別啊……」
半晌不見下文,陳公公復又瞌了眼,淡聲道:「人老了,就存不住話。罷了,你只當聽了一場熱鬧,且去吧。」
永延五年春,有僧人慾面見天子,自稱由長庚寺來,竟一路暢通無阻得見天顏,說了什麼,旁人並不可知;次日天子召心腹近臣密談,有心人知曉挽江侯隻身快馬出了京城,去往何處自然無人敢打探一二。
便如一粒小石子彈入湖水,江湖廣闊,煙波浩渺,那盪起的一點點漣漪,幾可稱得上是水波不興了。
第一章
一場倒春寒後,人間徹頭徹尾改換成了春天顏色。
京郊鎮上有間酒樓,名叫辛夷閣,樓前種了兩株紫玉蘭,滿樹碗口大的花開得鮮艷。
正是踏青的好時候,鎮上車馬絡繹不絕,直到酉末方人聲漸歇。一場春霧來得悄無聲息,靜靜沁入暮色,邊涌瀾耳力精湛,自疏落的人聲笑語中,分辨出竹杖敲打石板的輕響。
微潤的石板路上,有僧人徐徐行來,一身再簡樸不過的灰色僧衣,卻似隔開了萬丈紅塵,沾身的唯有暮靄,旁的都與他無干。
僧人身姿挺拔,步履安然,手中執著一柄青竹杖,一下一下點著石板街道。
他面上系了一根灰布帶,掌許寬,遮住了眉眼,顯是一位盲僧。未執竹杖的手中虛握著一條韁繩,往身後看,牽的是一匹淺褐色的小毛驢,皮毛中夾雜了些深褐花斑,明明是頭賣相不怎地的小畜生,卻目不斜視地昂著驢首,邁著小碎步,走出了高頭大馬的氣派。
邊涌瀾坐在二樓臨街雅間裡,胳膊肘抵著支開的窗欞,閒適地一手撐頭,一手執著酒杯,向樓下望去。
僧人行至樓前,許是聞見了人間煙火的味道,腳步略停了停。門口引客的小二見機招呼道:「大師可要用個齋飯?」僧人並未作答,明明不能視物,卻似有所感,微仰起頭,向樓上望去。
有霧的夜晚是不起風的。
沒有風,花卻動了。
邊涌瀾放下酒杯,手指輕輕撫過放在桌面上的佩刀。指尖微弾,刀身出鞘半寸,一縷刀意像春風吹皺湖水,涌動地投入夜色,撥亂一樹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