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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里有留戀,有渴求,更多的是悲涼與無奈,蕭飛心一沈,就醒轉了過來。
他定了定神,心慌意亂全掩飾在一張鎮定的面孔下,手肘下還壓著一道奏摺,是何為可上的,用了絕密的藍色封皮。
這種奏摺,是皇帝的心腹重臣上密折用的,這種奏摺內容包羅萬象,從朝廷的重大機密事件至皇帝的個人私事,都有可能出現。
他抽出來看,奏摺很短:西溪口沈屙難起。
八個字。
成王的軍隊中,有一支特別兇狠的隊伍,黑衣黑甲,黑布蒙面,衣甲上映有血色木蓮。 被成王當做尖刀利刃使用,那是晉國皇室的秘密武士,黑武士。
成王與晉還雙勾結頗深,那是昭然若揭,興慶宮的毒酒事件,蕭雲不過是他們利用的棋子,成王最多用他當幾年傀儡,然後取而代之,晉還雙雪了滅國之恨,成王與晉還雙的目的,蕭飛能想得通,想不通的是蕭雲,為什麽?
他不會不知道他是個棋子,他毒殺蕭飛對他有什麽好處?
“他不是恨你,他恨的是將他推到地獄裡的那隻手,陛下,你雖然不是那隻手,卻是那隻手所要維護的最終目的。那是踐踏了他的心他的尊嚴他所有的一切換來的,你今曰高高在上的地位。”龔小彎平靜地這樣說。
自那曰起,蕭飛明白,他是蕭雲一切不幸的源泉。
他如果不是蕭飛,不是父皇中意的繼承人,也許會幸福得多吧?
他要毒殺蕭飛。
但是蕭飛沒有忘記,那酒蕭雲是用自己的唇渡過來的,他不知道酒已經被龔小彎換過了,那麽他是想和他死在一起。
蕭飛想了很久,才明白過來。
蕭雲是愛他的,但他不能容忍自己愛上他。
如果容忍了,那地獄般的十年,就成了笑話。
不能愛,也不能恨,那麽就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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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蕭飛打了個寒噤,在七月炎熱的夏夜裡,這個寒噤來得很突兀。
不,他將頭探出窗外,月白風清,夜空里飄浮著淡淡的香氣,花園裡各種喜歡寂寞和黑暗的花正在盛放,看不到那花是否美麗,但能聞到沁人心脾的幽香。
這種夜晚,和愛人並坐在一起,看月亮,數星星,那會是多麽懨意而幸福?
他咬住了嘴唇,不,不能死。
他十九歲,蕭雲二十四歲,都是無比美麗燦爛的年華,無論有怎麽樣的痛和苦,人生畢竟還有相當長的時間可以渡過,消彌痛楚,慢慢去愛。
哥哥,我會你讓愛的,用我的全部讓你學會愛,你會知道愛遠比恨更適合你。
他縮回頭,拍了拍手道:“來人,去叫何為可過來。”
何為可是頂著一頭星星進宮的,東方天空,已經有淺白晨曦準備衝破黑暗的束縛,他相信那下面隱伏著絢麗的朝霞, 然而要衝破黑暗,需要慢慢等待。
蕭飛臉色略為有些蒼白,面容也顯得清瘦了很多。
但是這一天不同於以往,蒼白消瘦的面頰上沒有往曰那種萎靡之氣,那種仿佛魂不守舍的神氣已經從他臉上消失了,他的眼睛裡跳動著明亮的光簇,這一刻看起來他更像一個充滿希望與活力的十九歲少年,而不是一個年輕精明的君王。
何為可有點微微發怔。
蕭飛長得並不算是十分地漂亮,比之蕭雲的蒼白俊美頗有不足,他線條更粗糙,輪廓也簡單,然而此時立在窗前的蕭飛,卻相當地俊逸灑脫,這種灑脫是擺脫了糾纏,準備重新開始之前那种放下一切,輕裝出行的輕鬆。
蕭飛回過頭來:“西溪口?”
何為可啊了一聲,隨即明白過來,點了點頭,西溪口。
西溪口,在原屬晉國的崇山峻岭中,那是一個長條形的山谷,谷口隱在山間,除非是谷中的人,不知內情的人根本就找不到進入山谷的道路,何為可化了相當大的力氣才找到西溪口大致的位置,又費了同樣大的力氣,在谷中安插了內線。
但這人身分不高,無法找到西溪口全部的地形圖,所以只能一直潛伏著,用飛鷹傳書的方式與何為可保持聯繫。
蕭梁國初滅晉國時,已經知道有這麽一處所在,是晉國殘餘力量的躲藏地,那時天下初定,國力不強,晉還雙也難成大氣候,蕭飛暫時出沒有精力顧得上,現在朝廷最大的隱患成王已經清除了,西溪口不能再存在下去,最重要的是,蕭飛要找到那個人。
何為可沈呤道:“那處山谷,易守難攻,而且找不到進去的路,要打的話……”
蕭飛道:“你害怕了嗎?害怕打不下來,壞了你常勝將軍的名頭?”
何為可面色一紅道:“不是,陛下有要保全的人,臣只是想要一個萬全之策。”
蕭飛點了點頭:“是,可是朕想快一點,朕昨晚……哦不,剛才,朕夢到他在叫我,他很少那樣叫我,我想他一定快等不下去了。”
他說話的時候,明亮的眼睛黯淡下去,眸子隱在濃密的眼睫下,一付為情所困的模樣,何為可心裡一顫:“陛下,臣去。”
蕭飛抬起頭來:“谷中的人應該不多,咱們只是不認得路罷了。但是,朕聽說西溪口有一條河,既然有河,那便總會流出山谷……”
何為可眼前一亮道:“對,那河就是西溪。谷外臣已經搜尋過多次,並沒看到河流出來,臣懷疑是有暗河。”
暗河?
蕭飛看向攤在案上的地圖,只見重重山谷環繞著,果然沒有水線,大約三里外,卻有一條明顯的河流,他與何為可相視而笑,多麽簡單,明的沒有,便在暗處,只要有跡可尋,順藤摸瓜,事實仿佛擺在眼前一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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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醒過來的時候,覺得身邊很冷,一隻手被人死死抓住,冰涼的手指,指尖上有尖利的指甲,他微微瑟縮了一下,這指甲鋒利得可以輕易畫破他的皮膚,實際上他的皮膚已經被這指甲畫破了。
他只這麽輕輕一顫,那人已經警覺,咧開嘴笑了一笑:“醒了?能看到我嗎?”
蕭雲睜大了眼,眼前的一切已經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紅色,半個月前,蕭雲處在瀕死的狀態,大夫為了救他的命,或者說被晉還雙逼得走投無路,“我只要他活著,用什麽藥是你的事,我要他活著。”
大夫是良醫,也是名醫,這是硬生生從閻王爺手裡搶人的活,用的藥便霸道到與毒藥無異,蕭飛的命是救回來了,雙眼卻視物不清,而且用的是令人精神極度亢奮的藥,令他時時沈溺於情慾中。
晉還雙從沒見過如此魅惑而放蕩的蕭雲,這個瘋子反倒生出一股狂喜來。現在蕭雲會主動索取歡愛,如果不計較過去十年裡的糾結的話,晉還雙幾乎認為蕭雲是愛上自己了,這個愛字,他用盡了一切辦法來得到,然而蕭雲從來沒有表現出一點點愛意來,借著這不知名的藥物,給晉還雙帶來蕭雲愛上了他的幻覺,哪怕這是一付毒藥,晉還雙也不在乎。
蕭雲眸子裡再也沒有冷冷的光芒,沒了刻骨的恨與極端的厭惡,那眼睛已經在藥物作用下漸漸看不清東西,他睜著一雙茫然空洞卻雙漂亮的眼睛在他晉還雙身下承歡時,晉還雙幾乎陶醉。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