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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睡醒的時候他的整個大腦都是空白的,不自覺地就盯著那雙腿,然後慢慢移到了男人的臉上看了好久,直到他回過了頭。
男人嘴唇開合,語調微冷:「好看嗎?」
溫向南恍惚地看著他,被美色衝擊,稀里糊塗地點了點頭。
男人嘴角微勾,看著像是在笑,嘴巴卻很毒:「哦,我討厭被人這麼看。」
他這樣直言不諱,尷尬,羞憤一瞬間湧上溫向南的心頭,他的臉騰地一下就紅透了。然而這事確實是他不禮貌在先,他只尷尬了一下就立刻反應過來,小聲道:「啊……對不起啊……」
雖然面上還殘留著尷尬的表情,他的眼神卻依舊是溫和而又真誠的,圓睜的眼睛像是麋鹿,透露著一絲乖巧,這副模樣很容易讓人消去火氣。
秦路易的目光落在了溫向南身上,心裡暗想:如果他身後的尾巴沒有冒出來的話。
追求完美效率的科西人認為多餘的、不理智的情感會影響他們的工作進程,因此他們選擇將這些冗餘的感情封存在生長出來的尾巴里,以免受到負面影響,而這些尾巴被科西人妥善地收藏在自己的體內,只有情緒激動或者有著強烈欲望時,尾巴才會被釋放出來。
溫向南的尾巴和他見過的很多人的尾巴不太一樣。很多科西人的尾巴細瘦纖長,上面只有淺淺的一層絨毛,以此彰顯出自己的冷靜自製。
而溫向南的尾巴和別人的比較起來是有一點短的,成年男人巴掌那麼長的尾巴,上面覆蓋著一層柔軟的暗棕色的長毛。他的尾巴現在稍微向下低垂,耷拉著左右擺動著。
作為一名專業的情感梳理師,秦路易迅速分析出了他現在的問題:尾巴顏色暗沉,情感闕值偏高,尾巴下垂,心情鬱悶,左右擺動意味著他現在比較急躁或者受到了驚嚇——他有這麼嚇人嗎?
不論是醫院的同事沈行還是聞一,甚至是這個陌生人,對他都有一定程度上的害怕和恐懼?
秦路易陷入沉思。
溫向南羞憤過度,臉頰滾燙,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順著秦路易的眼神才發現自己的尾巴不自覺地露了出來。
他心中的情緒一瞬間轉變成了驚慌失措,呼吸驟停,艷紅的臉龐漸漸變得慘白。
他被發現了!
在大庭廣眾之下,在身邊只是偶然遇見的陌生人身邊,「恬不知恥」地露出了自己的尾巴!
在他所受到的教育里,不能熟練掌控、隨時隨地露出自己尾巴的胡曼黨們就是不自律、恬不知恥、生性浪蕩的存在,活該被厭棄,而不像艾福黨們,他們為自己能夠熟練掌控和隨心所欲支配自己的感情而感到驕傲。
周遭的一切聲音如潮水般褪去,身邊站立的乘客仿佛都擁有著嘲弄的面孔,看向他的目光譏諷不屑,嘴角牽扯出冷冽的弧度。
溫向南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前一片空白。
秦路易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不對勁,身邊的人尾巴搖動的頻率越來越快,幾乎甩出了殘影,胡亂地在座椅上磨蹭著,他尾巴上的絨毛已經全部炸起,根根直立,乍一看像是一顆短小的仙人球。
他的情緒接近崩潰了。
秦路易條件反射按住了他的後脖頸:「你的情感闕值數值到多少了?」他身邊沒有設備,無法測量,只希望這個人出行前自己測量過。
後脖頸被突然按住,而這雙手的手指是溫熱的,由於卡住脖頸的動作,虎口就緊挨著他的耳朵,卻沒有任何越界的行為,指腹也只是緩慢地按壓著他脖頸間的穴位,想讓他的情緒穩定下來。
真是個溫柔的人啊。
溫向南的呼吸漸漸放緩,從剛剛大腦空白臨近失語的狀態中脫離出來,他動了動自己僵硬發軟的四肢,艱澀地說了一聲「謝謝」。
秦路易收回了自己的手,對他輕輕巧巧避過詢問情感闕值的問題不置可否,畢竟是陌生人,心裡有防備是正常的,只是……
「如果尾巴出現大量情感冗餘的話還是及時就醫比較好。」他聲音冷淡,渾身透著一股冷漠的氣息:「畢竟如果就這樣走出去會給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和困擾。」
當情感闕值達到極致,不僅自身會發瘋,還會對身邊出現的任何人表現出強烈的攻擊性,直至精疲力盡為止。
溫向南只能又窘迫地說了抱歉。
「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秦路易瞥了他一眼,伸手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了一包濕巾,細緻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指,然後將用過的濕巾扔掉,又用干紙巾擦乾手指:「所以啊,麻煩對別人負責,也對自己的身體負責一點,就當給警察減輕負擔好了。」
溫向南忽然笑了。
旁邊的人擦手的動作龜毛又潔癖,然而他仍能感覺到脖頸間殘留的餘溫,甚至於還能聞見那股淡淡的皂角的清香。
雖然他剛剛確實因為情感闕值偏高而臨近崩潰、思維空白,可他還是意識到了旁邊這個男人的毫不猶豫的幫助。
哪怕他前一秒還在說「我討厭」。
真有趣。
他一個人樂不可支,旁邊的秦路易也不會過多關注一個陌生人的動態,於是相安無事到達了目的地。
溫向南平常都住在克洛帝國學院的宿舍里,只偶爾放長假的時候才會回到位於麥冬的家中。
克洛帝國學院的課業是繁重的,他們很少有空出來逛一逛繁華的威爾特。因此,雖然即便那位秦醫生說聖蘭醫院就在市中心,他還是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