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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聽完即笑:“還是妹妹腦子靈,本宮現在可是要多謝皇后娘娘派下來這件差事了。”
既是有了成算淑妃也不耽誤,當下就以宮中各妃都有自己所管之事不得閒為由,經多番考量唯有將此事交給穆淑儀與紀夫人才能放心,懇請二人為自己分憂,同時又囑咐穆書榆說紀夫人體弱心細,雖不可讓紀夫人過於勞累,但凡事也不能自己做主必要互相商議著定奪,除有重大事宜要自己出面,不然皆兩人一起拿主意。
從淑妃的和陽殿回來,穆書榆只覺壓力重重,紀夫人她沒記錯的話應是皇上的青梅竹馬,自己也曾為其侍寢之事與秦承釋吵鬧過,如今自己與她配合協作可是有得累了,再者淑妃又沒給自己增派識字女官兒,那記錄存檔之事又由誰來辦呢?宮女太監就沒幾個識字的,而且要查庫房裡的東西,還要與之前的冊子做對比,東西必然會有有缺失而且應不在少數,再加上肥差美差全都調換這要得罪多少人才行。
而事情發展也果然照著穆書榆的想法去了,淑妃將能幫上穆書榆忙的穆書燕和烏樂雙都派了其他事做,其他妃嬪則是觀望此次較量誰能占上風。
“就知道姐姐犯愁,所以我和宋姐姐特意過來幫姐姐。”高依珊與宋思月一起來了和安殿。
穆書榆高興之餘也擔心:“你們來我這兒,紀夫人可知道?”
“知道的,這本就是她分內之事,她身子不好,我們替她做了不是正好兒?”高依珊不以為然。
穆書榆想想也對便不在意了,幸好過兩日賢妃又派了幾名女官過來幫忙,饒是如此穆書榆每日見人說事兒連飯都顧不上吃。
只是沒過多久,宋思月與高依珊就被紀夫人叫回了雙瀾殿,穆書榆心知其中有異但仍是挺著,直到紀思月幾次不理會自己要商議之事時,穆書榆終於忍不住了,放下手邊的事直接去了雙瀾殿。
見了紀思月後,穆書榆看門見山:“淑妃娘娘將事情交給夫人與書榆共同打理,夫人體弱書榆多做些是應該的,不讓宋、高兩位良人幫忙書榆也不計較,只是書榆幾次派人詢問夫人宮人安置事宜,夫人卻一個字也不說這是何意?若是覺得不妥大可直接說出來。”
紀思月沒等穆書榆說完就哭了起來:“妹妹這樣說可是冤枉我了,我是想盡力幫忙的,只是淑妃娘娘怕我勞累不讓,又說宋、高兩位妹妹是新人不便插手此事,至於安置宮人、物品靠山等一應事宜我並無異議,全憑妹妹做主便是。”
穆書榆氣笑了:“夫人身子不好大可只管些輕便之事,難不成連動都不能動一下了?況且事情是你我二人商議著辦,又如何能說成是幫我的忙?我即便是做了主也要姐姐用印才行,不然這牽一髮而動全身之事的罵名都要我一人來承擔?夫人未免也太聰明了些!”
紀思月聞言哭得都喘不過氣來了:“我、我對天發誓,我從、從沒有過這樣的心思,我真想幫妹妹,又沒辦法不聽淑妃娘娘的話,妹妹不要、不要冤枉我!”
穆書榆此時哪有耐心煩兒聽紀思月哭哭啼啼的,事情都是有期限的,吃飯睡覺她現在都覺得浪費時間,更何況這種無意義的對話。
“夫人若是這樣為難,不如去找淑妃娘娘卸了這擔子,免得大家都受罪,要不然我也只能找個人去說理了!”
穆書榆說完便走,紀思月則是哭倒在了床榻上。
晚上秦承釋近亥時才到了和安殿,穆書榆因在寫冊子未能歇息正好迎駕:“皇上這個時辰還過來?”
“有事耽擱了一會兒,想著這幾日忙都沒過來,怪想你的,這麼晚了你還在寫什麼?”
穆書榆笑道:“是我自己看著方便用的。”
“恩,你也不要過於勞累了,聽說你今日去找了思月?”
穆書榆微愣:“皇上如何知道的?”
“思月昏了過去,請了御醫。書榆,思月的品性朕最是了解不過,她絕不是要與你作對,她只是既好面子愛管事,卻又性子軟弱怕擔事兒,你多擔待她些吧。”
原來是為青梅竹馬打抱不平來了,穆書榆臉上沒了笑容:“皇上百忙之中還能來指責臣妾,臣妾真是惶恐得很,不過臣妾也有臣妾的難處,誰不願意一事不做就能有個好名聲呢?紀夫人身子骨兒弱,心思又重臣妾也沒辦法,難不成臣妾這邊得罪著人,那邊還要去哄勸夫人?”
秦承釋嘆氣:“朕知道你委屈也多受了累,但這也是你在後宮安置心腹的大好時機,思月她不理事才更好,你又何苦拽著她?再說思月素有心疾,已經犯過幾回病了,你寬容些。”
自己還有心疾呢,想拿這事兒糊弄自己未免太瞧不起人了,自己累死累活地做事,得罪了多少人,竟還要被說成是刻薄之人,真是欺人太甚!
“臣妾聽了皇上的話,只想怕是心腹沒安置成,臣妾自己倒先要被人給逼死了,就連皇上都說臣妾不寬厚旁人又會如何看待臣妾的就不用再說了。皇上心裡要是念著臣妾半點就不應該說這些話,平日裡又疼又愛的,怎麼不見皇上也為臣妾找個既輕巧有能買好的差事?是不是從今往後,得罪人的事兒都得說成是臣妾做的,提拔人的喜事都是紀夫人一手經辦,這樣紀夫人的心疾就能大好了吧?”
秦承釋皺眉:“朕是在好好和你說話,你就不能為朕分憂麼?朕剛去看過思月,她虛弱得,還在不停地哭,說對不住你,朕若現在不讓思月管這個事兒,她一定又會亂想。她和你不一樣,朕知道你的本事。”
穆書榆聞言氣得心都顫了,聲音也大了起來:“本事不是天生的,皇上這樣憐惜紀夫人,紀夫人一輩子都是個沒本事的!要這麼說,紀夫人一輩子也只能當個陪葬的材料兒,皇上若是哪天去了她就得跟著一塊兒死去!”自己兩世為人受了多少罪,怎麼這個男人就不為自己想想,果然是個花心情種,現在看來自己相信他對自己有感情才是個十足的蠢貨!
穆書榆這話可以說是犯了大忌諱,帝王哪有願意論生死的,更何況秦承釋還活的好好兒的,這根本就是咒念君王,不敬至極!
秦承釋想當然沉下了臉:“你說什麼混帳話,只你這一句就是死罪,你知不知道!朕念你不懂事又是初犯不和你計較,不過從明日起不許你再去雙瀾殿煩擾思月休養!”
秦承釋說完片刻不留,站起身叫著於忠又回雙瀾殿去了。
穆書榆站在原地咬著牙不讓眼淚落下來,自己想與一個皇帝談感情活該有今天的下場,紀思月比淑妃那些人高明多了,既是如此那就走著瞧吧,不讓自己去雙瀾殿,自然有人能去!
又過幾日,穆書榆讓佳靜去將紀思月的所為說給佳音聽,佳音找了個機會又在賢妃面前學了,只是這次賢妃倒沒發怒,靜思片刻才說道:“紀思月那副樣子也真是難為穆書榆了,你且去和她說,紀思月的病倒不是裝出來的,本宮也只能委婉地過去說說,到時本宮再派去幾名能幹的女官幫她就是了,本宮也知道她的難處和委屈,不過再難也要挺過去,成大事者必是要吃些苦頭的。”
佳音領命去了和安殿給穆書榆傳了賢妃的話,穆書榆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紀思月,因為自己裝病便認為其他人皆不是真得病,在這點上是她自己狹隘了。
又想當官兒的還不踩病人呢,既是真病著自己也不好再多說,只是秦承釋說話的方式太招人厭,穆書榆現在覺得自己是有不對的地方,但秦承釋錯的更多,也更讓人心寒。
之後的日子,穆書榆再難也只是忍著,每日都被事情纏得幾乎夜不能寐,人一下子消瘦不少,臉色蒼白,眼眶發青。
“淑儀,今兒就早些睡吧,瞧您這臉色怪嚇人的,這熱湯您先喝口。”如意見穆書榆晩膳也沒用多少,現在又要熬夜便覺有些心疼。
“再等會兒,這些單子不看完,明日就沒辦法交待事情,湯就不喝了,用些茶就好。”穆書榆頭也不抬,仔細地看著手裡的冊子。
直到夜深時眼睛也花了,字都成了模糊一片穆書榆才不情願地直起身子歇了會兒,只這一會兒眼睛就睜不開了,坐在椅子上直接就睡了過去。
“淑儀,快去榻上歇著吧,都乏成這樣兒了再看下去也是要出錯的。”如蘭小聲兒喚醒了穆書榆。
穆書榆想想也是,自己這種精神狀態再看下去不過是熬時間,根本不會有效率,不如明天早些起來,這樣一想便站了起來準備更衣。
“淑儀,不好了!”佳靜幾乎是從外面跑了進來,臉上淨是慌亂。
像佳靜這樣有身份的宮女一般遇事是不會失儀的,能讓她亂了陣腳那必是不得了的大事,穆書榆心裡也跟著懸了起來:“怎麼了,你喘口氣慢慢兒說。”
佳靜急得都快哭了似的:“紀夫人、紀夫人薨了!”
穆書榆還在想薨這個字的意思,又聽佳靜說道:“方才沈宮令特意派人來讓奴婢告訴淑儀一聲兒,皇上現就在雙瀾殿已經下旨讓準備後事了,淑儀快些想想辦法吧。”
紀思月死了?穆書榆怕了半拍兒才反應過來,一臉的不可置信,不是在雙瀾殿好好兒的養著怎麼會死呢?
“我想什麼辦法?”穆書榆呆呆地問著佳靜。
“沈宮令說,雙瀾殿的宮人已經奏明了皇上,說是賢妃娘娘今日去看了紀夫人,言談間的意思像是來為淑儀說話指責紀夫人的,而且自從賢妃娘娘離開之後,紀夫人又哭了好久,到了晚上便覺氣悶、胸口疼,還吐了兩回,宮人覺得不好就立即派人請了御醫,結果御醫雖是盡力救治但不到半個時辰紀夫人還是不行了,御醫回天乏術現在都在雙瀾殿跪著請罪呢。”
穆書榆聽完後又安靜地坐回到了椅子上,自己不只以小人之心懷疑紀思月有病為假,結果現在竟然是連她整個人都給誤解了,原來秦承釋那日和自己說的關於紀思月的為人句句是真,沒有辦點誇張!
聽佳靜的形容紀思月應該是心臟病突發致死,不過無論如何自己是脫不了干係的,紀思月之所以心理抑鬱都是因為承受不了來自多方面的壓力,現在就算她平日病得再嚴重也不會有人提及,所人都只會認為是她穆書榆使賢妃成了這最後一根稻糙。
“給我換上素服吧。”穆書榆坐了一會忽然嘆了口氣,吩咐如蘭如意給自己找衣服,嘴角掛著一絲苦笑,這素服自己還真是沒少穿。
換好裝束後,穆書榆便帶著佳靜幾個人去了雙瀾殿,未到院門口時已經隱隱聽見哭聲,進去後只見院內跪著幾名御醫,她也無心理會便繼續往裡面走,一路上遇見的雙瀾殿宮人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但那憤恨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這也讓穆書榆感覺自己仿佛像是回到了四水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