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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雪相信這位分息公子是一個很仁慈的人,但這份仁慈,他消受不來,而且這是一份令人悲哀的仁慈。
就像很多很多年前的雲桑。
小小的貴公子被賣到忘抄館,什麼也不知道,見識到那些小倌的手段,潛意識只覺得是侮辱人,日日夜夜的哭鬧絕食,卻無濟於事。
無雙雪奉師傅的命給他送飯,那時的雲桑對無雙雪就是這麼一份疏離含著輕視的禮貌。
因為是同齡,以為無雙雪和他是一樣的心情和身份,於是對他還不至於一見面就摔東西以死相逼,只是遠遠的看著,眼中無悲無喜,無厭惡無喜愛,像是看著桌椅板凳一樣。
而無雙雪看著他從一個人也不理的雪山冰蓮,怎麼變成風情萬種的妖冶紅蓮,過程之殘酷讓人不敢回首,換做他自己也許早就發瘋。
於是也早早知道,所有的人,所有的寄人籬下的高傲,都逃不過命運最後給予的悲哀。
好在無雙雪是早就學會認命。
但是怎麼說,分息不像雲桑和自己十幾年朝夕相處的情分,他和我一點關係沒有,我也不必顧及他。
無雙雪走到自己的院子門前的時候,已經十分平靜了。
而等他進去院子,才知道一枝已經從忘抄館回來了,此刻正在廚房裡瞎鼓搗著。
“沒有結果。”
一枝一邊專心的看著火候,一邊漫不經心的對無雙雪說話,還學著師父的語氣,萬分幽怨的學道
“師傅還說你走了也不消停,為了你的一時興起,師傅還要向青玉那個人去請吃酒。”
無雙雪倚在門口,越聽越覺得一枝這麼說的時候是有點鄙視自己的,這讓他很不爽。
不過算了,無雙雪心道,我才不和他這等目光短淺之人一般見識。
目前只希望青玉那老頭有辦法驗出來那是什麼,雖然原料少,但是沒有辦法也要創造辦法驗出來啊。
不然都對不起自己從丞相之子手裡冒那麼大險弄出來。
但無雙雪不打算告訴一枝是那是什麼,先吊著他的胃口。
日升日落,桓信說要替二皇子辦事情,便立刻執行,不過三兩天,便讓無雙雪收拾東西,隨自己出去。
而等他們出門,早有車馬等在門外,桓信和趴在窗上的人說話
“泛漁呢?”
“跟著太子咯。”
韓約之看著他們,要笑不笑,又有些喪氣 的說道
“今天是來不了。”
桓信沉吟了一會兒,才道
“留在京中也好。”
無雙雪面無表情的站在侯爺,袖子裡卻使勁的拉著一枝,此人此刻眼睛炯炯有神的看著韓約之,總讓人有一種下一刻他就有跪舔韓約之的衝動,這怎麼可以!
但無雙雪其實不明白一枝的狂熱是怎麼來的,是不是其他的廚師對韓約之手中的菜譜也這麼執著。、但是無雙雪沒有見過其他的廚師和韓約之碰面的場景,因此只好類比自己。
然而這樣更無法理解一枝的行為,就像自己雖然愛財,也沒有盯著別人的錢袋不走啊。
但自己賣身的一千兩一個子也不分,這確實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無雙雪和一枝在這邊暗地爭鬥的,其實已經很明顯,然而韓約之八風不動,全程無視,等到雲松來稟備好東西要起身離開時,他才瞥了一枝一眼。
而後被驚到,因為一枝看向韓公子的眼神,不可謂不迷茫,不可謂不驚異,不可謂不調笑,不可謂不犀利。
真是一眼萬年啊
第8章 光天化日竟有劫匪
一枝的眼神,看的無雙雪心中一片寒風颼颼颼,覺得真是兒大不由娘啊。
他正默默悲傷自家的小廝就這麼被拐跑了,一枝又非常不要臉的悄悄的對他說
“韓公子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玉樹臨風有風範——呀~”
最後拉長的語調成功激起無雙雪一身雞皮疙瘩。
又十分鄙視的想,呵呵,美食界的大家嗎?真想拿麵糊一枝一臉。
而後十分果斷的進去馬車,留他一個在外邊吹風發神經,眼不見心靜。
而另外一件事情,無雙雪上馬車的間隙錯眼看到韓約之的小廝跟在最後面,看到他的手中捧著一個檀木盒子。
這才覺得心情愉快了些。
此行是要出京城,好像是到某個小城裡。
無雙雪並不清楚不清楚,只是跟著瞎溜。
不過說真的,韓約之,似乎並不嗜吃,這是無雙雪經過觀察得到的信息。
他們的午飯是在某個小店解決,韓約之的吃法,比起無雙雪慢了不是一星半點。
這位韓公子一根筷子挑著麵條,十分矜持的說
“這是忘了放調料了麼……還有黑灰,嘖。”
這個時候就看出腦殘粉的黑點了。
一枝端著碗,慢吞吞的湊到無雙雪的耳邊說
“韓公子吃飯也是好有禮儀……”
還帥你一臉是吧。
無雙雪捂著額頭嫌棄的把他趕出去了。
這下桌子旁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
無雙雪一邊飛快的解決問題,一邊想怎麼才能不動聲色的辭退這一心向外的小廝,直到一聲笑意將他喚回來,才看到對面兩個人都是考究的看著自己。
而這才反應過來是不是自己的動作是不是略粗魯,因為他已經碗見底,這兩人不過才吃了一半。
雖然並沒有露出太多的情緒,然而無雙雪還是覺得尷尬,只好加快速度吃完,而後胡亂找了一個藉口,就迅速的出去上了馬車等著了。
然而還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
人倒霉了,吃個飯都能遇上劫人的,無雙雪失去意識前的唯一念頭是,一枝千萬要得手啊!
然後就徹底的沉睡過去。
天色一寸一寸的被染黑。
山林重重影。
桓信扇子敲著額頭,嘴角翹著,不知道在笑誰,然而眼中沒有笑意。
“我是大意了,本以為這些會晚些時候動手。”
“找死的送上門,你這動刀子的何必假仁慈。”
韓約之毫不留情的揭穿他,他們兩個隔著一張木案,上麵攤著一張錦軸,還有一本無名的書籍,那捲軸是雪白的底,用黑色的顏色寫了很多的名字。
其中一個被描上了鮮艷的朱丹。
“你總要告訴我他的身份。”
韓約之邊翻著書邊道。
“就因為他不受那味道的影響,就覺得可以萬分信任,寄錦,這個理由,你編的太不圓滿。”
“一個小倌罷了。”
桓信輕描淡寫,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
“為何總要提及他的過去。”
區區一個小倌,值得你這樣擔心?這個理由更說不過去了。
韓約之能猜到一點,但也僅僅一點而已。
“總不會是因為他也叫阿雪——”
韓約之面帶憐憫的說
“你就是固執,又眼瞎,從來沒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