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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說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合該冒出個人來喝斥阻攔一番,可墨闌看了看立在殿外眼觀鼻鼻觀心的小仙官,心下犯起了嘀咕。
整了整儀容,墨闌虎虎生風的步出殿外,一隻腳伸到門檻上還沒落地,陡然便察覺到一股子強勁的力道猛地反彈了回來,將他始料未及的震退三步。
“蒼——吾!”
殿外的小仙官抬起頭來,表情跟他那個主子如出一轍,硬邦邦道:“仙君稍安勿躁,君上臨行前吩咐了,在君上回來之前,仙君便靜心在此等候,不得出玉堯殿半步。”
“他什麼意思?要拘禁我?”
“君上並無此意,只是君上尚有疑問未解,在沒有得到確切的答覆之前,擔心回來找不到仙君的人,方才——”
“他是不是腦子有病!”墨闌磨著牙打斷小仙官的話,怒目圓瞪道:“本仙君現在命令你,馬上將結界撤掉,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小仙官閉上嘴不說話了,一派“我是君上的人我只聽君上的命令你殺了我我也不會叛主”的大義凜然。
於是,墨闌不客氣了,沖不破結界,便在屋子裡撿著什麼砸什麼,霹靂乓啷了一個上午,幾乎將殿內所有能拿得起的挪得動的都砸了出去。
院子裡一片狼藉,巨大的聲響引來了無數圍觀的仙家,在玉堯殿外探頭指點,揣測紛紜。
一位悟性甚高的仙者看了半天,立時理出了前因後果,對身邊的人小聲道:“墨闌仙君也太不讓人省心了,居然都直接跑到君上府中挑釁來了。看這樣子是大半夜跑來撩撥君上未遂,被君上盛怒之下施法困在了殿內,也真夠倒霉的,難道不知道君上設的法,除非君上主動解除,旁人根本就打不開嗎?他砸了大殿是想徹底惹惱君上,自我了斷漫漫仙途不成?”
“哎呀喂,可不得了了,他剛才扔的可是君上的瑤琴?那可是君上最珍愛的東西,是當年墨堯神君唯一遺留下來的瑤琴,君上當寶貝一樣供著,旁人想觀一眼都不得,墨君竟然就這麼隨手給砸了······造孽啊造孽,墨君真是太想不開了!”
“話說,君上人去了哪裡?都砸成這樣了也不出來看一看嗎?”
“你不知道嗎?今晨天還沒亮君上就下界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不然能由著墨君這般蹦躂的歡。”
“君上下界去作甚?”
“這個······我也不知。哎,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你這個八卦簍子都不知,我哪裡會知道!你見君上做什麼去哪裡何時跟誰報備過嗎!我倒是不好奇君上去哪兒做什麼,我現在只好奇君上回來之後,墨君會是個怎樣悽慘的死法,應該會留個全屍吧?畢竟君上是個恪求完美的人,眼睛裡見不得太零碎的血腥場面······”
“啊!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
“墨君的死法啊。我聽說君上昨日好像去過太上老君府,向老君討了一味丹藥。老君鍾愛煉丹,前些日子不是還練出了幾味丹設宴慶賀了麼,據說其中有一顆能叫人生不如死的丹藥,叫什麼噬情來者?”
“噬情?有何奇妙的功效?”
“那就厲害了,光聽名字就知道不是好消受的。服用噬情的人,最痛苦的不是七情盡喪,而是神識俱滅,原形盡毀,且是如凌遲一般一寸一寸的被割離化灰。痛自是不必說的,試問有誰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滴血都不流,一塊肉一塊肉的消彌於混沌,還要在死前被迫一遍一遍承受過往的惡與孽而不瘋的?你們別忘了裡頭那位手裡染了多少血腥,葬送在那一把彎刀之下的鬼魅妖魔,光是壓也能將人壓死,只怕到時墨君會被啃的渣都不剩。”
“真是悽慘啊悽慘······墨闌仙君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
“好了好了,別看了,萬一被君上回來撞個正著,咱們都得跟著遭殃,都散了吧。”
此言一出,頓時提醒了眾位惜命如金的仙家,紛紛作鳥獸散。人堆里一道明晃晃的身影,抬袖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儘量低頭縮減著存在感,準備悄無聲息的混在人流里隱去。
“淵明!”突然,正砸的起勁的墨闌眼尖的瞥到那一抹身影,出聲大喊。
淵明暗罵一聲,都怪自己平日裡怠於修行,半吊子法力,腿腳不夠快,也不知哪個缺德的偏還在這時候絆了自己一腳,等轉頭去看時,只隱約掃到一抹白色的衣角,還沒看清是哪個糟心玩意就被好兄弟發現了行跡。
眼瞅著借來遮掩身形的仙家眨眼跑了個精光,自個兒避無可避,只好乾巴巴的咽了口唾沫,轉過身來,分外真摯道:“啊,好巧啊!墨兄是來師叔府上做客嗎?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攪墨兄的好興致了,我突然想起南海七皇子約了我一會兒下棋呢,先走一步了!”
“你他媽給我站住!”墨闌叉腿立在門檻上,豎著一對劍眉惡狠狠的盯著淵明道:“南海七皇子兩日前就追著他那死彆扭的相好跑去了不周山,倒是幾時約的你!”
謊言被拆穿,淵明也不臉紅,咧嘴一笑,道:“那好像是我記錯日子了······可你也知道,師叔設的結界,我就是拼盡一身修為也鑿不開一條縫啊,你喊住我,我也無能為力啊。”說著,腦中靈光一現,計上心來,忙掏出惴惴不安揣了好幾日的燙手山芋,“啊,有了!我將彎刀還你,你試著用刀劈上一劈,看能不能沖開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