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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就算是那個恣意少年,對他也不過是個妄想。
玄素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說到底終究不該他的······
“······是我孟浪了,抱歉。”陸雪臣沒有再看他,低下頭,轉身踉蹌的出門。
崑崙山最得意的弟子,從未如此落魄過,不管走到哪裡都是腰身筆直,氣度從容清貴,可這一刻卻前所未有的倉皇,失落,害怕。仿佛真像男人所說,心腔里是空的。
師尊說的對,六根不淨,終將有大劫。他不知這算不算他人生中的一劫,心中只剩了迷茫。
然而手控制不住的發抖,按在門上怎麼使力都無法拉開。
倉惶無所遁形。
陸雪臣已經無心去想拉不開門也許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被人做了什麼手腳。眼前一暗,手被人按了住。
陸雪臣怔怔抬頭,男人不知何時從澡桶里出來了,松松的披了一件墨色的袍子,並未束起,幾乎相當於半luo,濕漉的身體很快就將袍子浸濕,貼在緊實健美的軀體肌膚上,就這麼毫不避嫌的站在他面前。
若說上一刻他還為這副身體禁不住心神恍惚,現在看著卻絲毫沒了起伏,就像看一塊路邊的石頭,目光沉如一潭死水。
手上的力度驟然發緊,攥的他有點疼。男人似乎有點生怒,飛揚的鳳眸里慢慢聚起一絲幽火,“怎麼?你就這麼不願見到我?你是在心虛,還是根本不屑一顧?”
陸雪臣完全不知他在說什麼,倒也能想明白一點,大概男人是誤將他認作昔日求而不得的心上人蒼吾,在遷怒。如果沒有天界的那段記憶,陸雪臣還可以理直氣壯的反駁回去,可那段記憶多少還是影響了他,假如現在在這裡的果真是蒼吾的話,應該也會是他這樣的反應,落荒而逃吧?
落荒而逃?
陸雪臣迷茫了一下,不知怎麼的莫名的就想到了這個詞語。但蒼吾為何要落荒而逃?明明真正求而不得的是蒼吾不是嗎?
腦袋忽然又疼了起來,有什麼像是要從腦中撕裂的掙脫而出。
“為何不說話?”男人冷冷的看著他。雖然魔化後的占嬴身形發生了改變,比原來的身體高了半頭,但在陸雪臣面前也不過身高持平,所以並不存在俯視的壓迫感,但陸雪臣還是感到了一股無形的冷意,令他無法平靜下來思考。
男人特別喜歡自說自話,見他繃著臉不語,嗤笑道:“聽到我不願跟你回崑崙,便連敷衍我說句話的心思都沒有了嗎?哦,對了,我差點忘了,幾百年前,你們崑崙就想方設法的要將我打的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打不過便不惜用計,誆我自毀元神。現在,又是要故技重施,趁著我還沒有完全覺醒,沒有防備,誘我再上崑崙,徹底讓我消失嗎?”
陸雪臣剛要張口,男人卻又搶先,譏誚道:“這一次又打算用什麼手段?本座體內的那個傻小子嗎?呵,確實夠蠢的,大概也比本座好騙多了······不過,你覺得他還有回來的可能嗎?蒼吾,或者,陸瑤?你是不是很好奇,在那小子眼裡,究竟是怎麼看你的?”
第69章 第 69 章
陸雪臣立刻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昏黃光線被男人的身影遮住,在他臉上投下一片暗影,濕發攜著淡淡的皂角清香搭在雪白的頸窩處。緩緩的吸了口氣,抬眼,淡淡道:“或者,我該叫閣下墨闌仙君?請問,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麼?展示你的悲情嗎?不過,恕在下不能理解,你所謂的悲情究竟悲在哪裡?你做出一副全天下都辜負背叛了你的模樣又是要給誰看?蒼吾?可是你若待他真心,為何一次又一次的置他於不顧?真正可悲的人,真的是你嗎?”
男人鳳眸冷冷一縮,邪火竄動,意識似乎有些混亂起來。他本就尚未完全覺醒,記憶凌亂無序,被陸雪臣這麼一通詰問,頓時像火山口裡扔了一兜雷彈子,下一刻就要爆開。
陸雪臣面無波瀾,淡然的注視他開始痛苦扭曲的臉,“我自屬崑崙門下,衛道除魔,乃是職責所在,即使被魔息控制的不是他,我一樣會想方設法化解。至於閣下操心的,他究竟如何看我,這有何重要?我只知道我是崑崙弟子,身負師門之命,保護好他是我應做的,其他,並不在我思考之列。”
也不知這段話里哪一句刺激到了男人,男人突然抬起頭,雙目泛起濃濃的血色,陰冷兇狠的瞪視著他,一點一點逼近,極力壓制的粗重喘息也越發清晰的壓下,俊臉似笑非哭,一半猙獰,一半陰鬱,連說出的話也語無倫次,顛三倒四。
“原來是這樣嗎?果然······每個人都看我如同滿身罪孽血腥的劊子手,避之不及,原以為會有例外······他就是那個例外······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就連例外都是可笑之極的施捨!你說他可悲?哈哈哈······你說過永遠不會傷害我,原來就是這樣的不傷害······只是因為職責所在是嗎?蒼吾,你究竟要將我傷到幾何!在你心裡我到底算什麼······”
陸雪臣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鬧的無措了,他不過是一時氣憤才會脫口而出幾句肺腑之言,真沒把人逼瘋的意思。看男人的樣子,明顯已經陷入癲狂狀態,難保會不會一時壓制不住徹底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