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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龍王從人群中探頭探腦道:「怎麼就撞了不周山了?前幾日在東海還好好的啊。」
肅容失魂落魄轉身就走,一言不發。
他一遍遍告誡自己,不可能,無邪不會死,他,他不過是和我賭氣,閉門不出罷了,是,閉門不出罷了……
鳳澤宮的天奴一陣鬼哭狼嚎,哀嘆自家主子很傻很天真,就算要自毀靈力修為也不要去撞那不周山啊!魂飛魄散屍骨無存的結局可是條不歸路啊!
肅容一記眼刀飛過去,他眸中泛紅卻死咬牙關:「都閉嘴!鳳無邪沒有死!都給我閉嘴!」
天奴捂著嘴巴又嗚嗚哽咽幾聲,卻看那玄衣黑袍的仙家太子恍若鬼魅道:「回去!都給我回去各司其職!你!還不回去照顧無邪!!」
天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到底還是跑回鳳澤宮閉門不出了。
眾仙無不戰戰兢兢,剛接受了鳳無邪的死,又不得不接受大太子的瘋,真是流年不利禍不單行。
天地寂滅不過如此,肅容混混沌沌的無知無識,他恨自己為什麼每次到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珍惜,那日他本該追尋鳳無邪前往深海之淵,為什麼他就沒去?
無邪安然歸來他便該看清自己的心跡,何苦將他一傷再傷,那等絕色的人兒天生剛烈,寧折不辱的性子他早該明白,早該明白!
天帝靜靜站在雲端看著自己的兒子失魂落魄的倒在雲上,問身邊女子道:「你怎麼看?」
涇河公主表示自己無法接受大太子的反應:「常聞鳳君痴情於表哥,沒想到竟然可以為了表哥去撞不周山,到底還是有些駭人聽聞……表哥現在似痴非狂,難不成對那鳳君也有心意?」
天帝攏了袖子自覺一派高深:「不可說,不可測,誰人心中沒有那塊不能觸碰的禁地?」
天帝本來想用這話來感慨一下自己的人生,卻頗得涇河公主的贊同,想起俊美如斯的深海三太子她就心馳神往,也是因為流年不利禍不單行,她不僅沒有如願嫁給三太子還與那年少輕狂的八太子拜了堂,成了親,這也是一個奇恥大辱!
老龍王一回水晶宮便被跑來跑去的蝦兵蟹將鬧了個暈頭轉向:「都怎麼啦!這海里是不是□□生了,都要造反不成?!」
一隻螃蟹急急稟報:「這,這,這八太子殿下的新娘子不見了,三太子命我等水族聯絡各大江河湖海,找,找,找涇河公主!」
老龍王跌坐在位,嗚呼哀哉:「難不成我這海底也禍不單行?!把淵歧這個臭小子帶過來!」
淵歧沒來,來的卻是淵何,他摺扇輕搖悠哉悠哉,看海底鬧了個天翻地覆仍不急不緩道:「父王不要擔心,許是涇河公主一時吃味才走脫深海。」
老龍王氣的鬍鬚都吹悽厲了:「豈有此理!我的兒子我還不知道嗎,老八縱然年少!縱然惹是生非!但斷然不會拈花惹草,她涇河公主是吃的什麼味!」
淵何洋洋自得道:「您老只怕要給八弟再結一門親了,八弟和鳳君已將生米煮成熟飯,如今鳳君正在八弟的寢宮躺著呢。」
「什麼?!」老龍王覺得自己和兒子之間有代溝了,他就不明白了,一條公龍和一隻公鳥,怎麼就生米煮成熟飯了!
而且鳳無邪不是撞不周山魂飛魄散了嗎,怎麼就在兒子的寢宮躺著了?
他尚未反應過來,就聽淵歧老遠的一聲大叫:「無邪不見了!」
小螃蟹指指老龍王,又看看進門的八太子道:「鳳君,鳳君醒來之後便回天上去了!」
三太子眉眼微眯看起了好戲:「嘖嘖,淵歧,不是哥哥說你,這涇河公主走就走了,你不守在鳳無邪身邊你還四處找一個已經走了的人,現在好了吧,兩個都走了。」
淵歧一聽便向外衝去:「我去天上找無邪回來!」
「給我站住!」老龍王恨鐵不成鋼的一聲厲喝。
淵歧急急轉身:「對了,父王才從天上回來,可有見到無邪?」
「何止是見到!」老龍王唉聲嘆氣一陣乾咳,弄的兄弟倆一頭霧水。
「到底怎麼了?父王是不同意無邪做我的側妃?!」
老龍王看了一眼兒子,又被氣的連連乾咳。
「就是為父想要同意他也做不成你的側妃了!啊呸!你說你這個不長進的兒子!鳳君是什麼樣的人!連鳳君你都敢睡!看我不剝了你的龍鱗!」
淵歧一見老爹沖了過來,嚇的往門外跑:「我去找他!等我找到他你再生氣也不遲!」
老龍王又叫:「回來!鳳無邪死了!」
淵歧和淵何俱是一怔,老龍王又道:「為父和天上的仙人都親眼所見,鳳無邪撞不周山而亡!」
淵何搖扇子的手停了下來,笑容亦蕩然無存:「真是撞了……不周山?」
「那還有假!」
淵歧有些不信,二話不說衝出了水晶宮,在他心裡早已將自己恨了一千遍一萬遍,為什麼自己第一次見到無邪的時候便加諸給他一身傷痛?
本以為兩個不會有交集的人卻在新婚之夜誤打誤撞在一起,他淵歧說負責就負責!絕不會食言!這鳥怎麼就想不開呢?何必羞憤而死?
都怪他!都怪他!
*
天地混沌,萬物虛空,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中,他周身氣流涌動,忽上忽下,蜷縮沉浮。
就像回到了千年前,他,還是一隻鳥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