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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的話,反而更像是有些讓他為難的小事。
可如果真是小事,肅容為何把他這裡守的鐵桶一般?
臉上隱隱傳來刺痛,他抬手去碰,摸到了包紮的白紗,他又下床跌跌撞撞的走到桌邊,青銅鏡中的自己如此狼狽。
只剩一雙眼睛還帶著幾分風華絕代的美,他一個使力,白色的紗布被他扯了下來,臉上的傷已通過術法凝結成疤,沒有流血,沒有不適。
只有那兩道疤痕好似恐怖的蜈蚣一樣盤桓在他的臉上,從此之後,六界之中最美之人不是他鳳無邪,而他,亦無了驕傲的資本,無了愛人的資本……
直接將那銅鏡毀掉,鳳無邪扯了塊薄紗遮住臉,他自己不想看的亦不會讓別人看到。
那些天上的老傢伙想看他的笑話,門都沒有。
屋內靜寂無聲,屋外卻電閃雷鳴。
祥雲翻滾的天宮之上少有這樣的天氣,他打開房門出去,卻被眼前景象震懾,只見天宮上下皆陰沉冷厲,唯一的亮光便是雲層之中傳來的閃電銀光。
他剛向前走了兩步,便有數十把長矛向他指了過去。
鳳眸一斂,那些天兵天將心有餘悸的退後一步,對視幾眼又將長矛指向鳳無邪。
「大太子殿下囑咐,鳳君該當好好休養,不要出寢宮一步。」
「滾!」
鳳無邪抬手間已將面前數人斃命於掌風之下,他不知自己何時變的如此暴戾,但越是如此,他內心的焦躁就越是無法遏制。
「鳳君,還望鳳君憐憫!」
鳳無邪哪聽得進他們說的話,騰身而起便與圍困他的百名天兵天將戰為一處,身體裡四處激盪的魔氣好似終於發現了宣洩的出口,招招狠戾。
不消片刻功夫,所有天兵天將皆轉世輪迴去了。
鳳無邪想都不想,化作一尾白鳳沖天而起,羽翼之上帶來的璀璨光華本是祥瑞,但在這樣的陰沉環境下卻有一種殺伐的意味。
任他在天宮盤旋也未見到一個仙人,心中只覺不好,難不成魔尊與淵歧又打上天來了?
一個魔界至尊,一個天定戰神,要想逆天也並非難事,但天道輪迴自有法則。
天,豈是那麼好逆的?
所謂一物降一物,有白帝在,淵歧豈有翻身之法?
鳳無邪如是想著,心底更加驚慌,衝著九重天而去,頂破層層黑雲,他聽到了一個渾厚的聲音響遍六界。
「深海龍族,八子淵歧!惡意妄為放魔出海,與魔勾結禍亂六界,還罔顧生死!私闖幽禁,妄想逆天改命實數大逆不道!現,誅其魂,散其魄!從此六界之中再無其靈!」
一道響雷在鳳無邪耳邊炸響,他渾身一哆嗦險些從雲端墜下去,卻又咬碎一口銀牙振翅直衝誅仙台而去。
淵歧,你不能有事!
淵歧,你要等等我!
九天之上一道似雷非電的光芒轟然而下,鳳無邪的一雙美目都快迸出血絲來。
只見那誅仙台四周被眾多仙家以法器結界圍了個密不透風,唯有空曠的高台之上,那人身姿挺拔,黑袍獵獵,被精鋼鐵鏈鎖在風中傲然挺立。
「淵歧!!」
他聲嘶力竭的呼喊,奈何卻無法傳遞出一點聲音,任他拼盡全力的撲過去都為時已晚,天劫轟然而至,誅仙台之上刺目的白光讓他大睜的眸子血淚成河。
「淵歧!淵歧!淵歧!!!」
他撲進白光之中,抱在手上的卻是一具冰涼的身體,那雙深邃黑眸已然徹底的閉上,刀削斧鑿的一張臉英俊如斯,卻再也沒有一絲溫度。
鳳無邪抱著他跌倒在地,緊緊將他圈進懷中,兩行血淚濕透了二人的衣衫,在他白衣之上綻放出大朵的紅花。
「淵歧……」黑雲中心,誅仙台上,他嗓音沙啞,身心俱疲,恨不得此刻便隨他一死了之。
可就算他死了又能如何,上窮碧落下黃泉,亦不可能再找到這人。
他已魂飛魄散,就連阿鼻地獄中也不可能再找到他了!
他的淵岐,曾經少年意氣風發,紅衣長|槍立在千軍萬馬陣前飛揚跋扈。
他的淵岐,曾經因他為了護肅容想同歸於盡,而大吼:那鳥!你瘋了嗎!
是的,他瘋了,徹底的瘋了!
「鳳無邪!」肅容亦大叫一聲迎著朔風飛身上前:「你怎麼出來了?」
鳳無邪猛然抬眸,看向這錦衣華服的天界太子,那一刻,他眸如血染,華發皆白,天地間肅殺一片。
「大太子好手段!天界好手段!我鳳無邪自毀容貌都不能讓你放過,可見天界之卑鄙!如今,我甘願自墮魔道!從今往後與天界形如水火!勢不兩立!!」
為你而修仙,被你逼成魔,今日,便一了百了!
斥剌剌一聲霹靂,九天驚動。
那翻滾的黑雲卻是悶響的悲慟之音。
肅容身形忍不住晃了兩晃,他從什麼時候開始,錯到如此離譜?
他當真自私如此,心魔難消?
這不是心魔,是愚蠢,曾經的他被這白衣之人深愛的有恃無恐,現在的他才會自信的無法無天,以至於今日釀此大禍,卻再也不能喚回他的心。
空曠的誅仙台上,一人白衣,發染霜華,兩行血淚,顏若枯花。
突然天現神龍,五彩的龍鱗劃破濃雲,帶著電閃雷鳴向誅仙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