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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無邪二字誰都叫不得,只有他能叫,但他卻不肯叫。
在天界的千年來,他雖貴為大太子,卻總也鳳君鳳君的叫他。
那日要和淵歧同歸於盡的時候他似也聽到了這兩個字自他嘴中吐出,他以為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聽到了。
鳳無邪站在當場,看著天帝的長子風風火火的沖他走來,眉眼微顫:「大太子。」
肅容目光如炬,已將他全身上下看了個遍,幾乎是在瞬間出手,拉過他的手腕輕輕一扣:「你的靈力……」
鳳無邪微微抬起下巴,頗有幾分倨傲:「大太子是在為小仙擔憂嗎?」
肅容斂下眸中的光澤,沉聲答道:「鳳君無雙,我本不該多慮,只是龍王說,你在八太子的酒宴上多飲了幾杯,難道是這酒封了你的靈力?」
鳳無邪故左而言他:「八太子視你為死敵,我去他的酒宴你竟不氣?」
肅容蹙眉,背轉過身:「大道無情,小恨無尤,這龍八太子到底是年少衝動,我想他成婚之後會多有收斂吧。」
「我去你仇人的酒宴,你竟也不擔心?!」
這才是他鳳無邪想問的話,他拼盡一身剮不惜身死是為了誰?他做的這些難道還不能換回一個側目?
肅容薄唇緊抿,他那日以為這九天白鳳就此隕落,他恨不得將深海攪個天翻地覆!
凡人生死與他何干?六界恩怨與他何干?他只想抱著他,哪怕見他最後一面,付出什麼代價他都在所不惜。
但深海三太子淵何卻傳來鳳君無恙的消息,想與天界化干戈為玉帛。
還有比這更好的結局嗎?
無邪尚在,六界平安,比他所求的結果還要好,他不該知足嗎。
鳳無邪走到肅容面前,目光冷冷的看著他道:「這千百年來……我在你眼裡到底什麼都不是……」
肅容負手避開他的目光:「還望鳳君日後不要再魯莽行事!失手被擒總歸面子上也不好看。」
似有一把利刃將他的心肝脾肺剖開了一樣,眼前這人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天界大太子,他鳳無邪無論怎麼企及,永遠都和他隔著一道屏障,也許這道屏障自千年前他拈花一笑時便已種下,永世無法根除!
這大太子一走,躲在暗處的八卦小仙也都紛紛散去。
「真是可憐哦,鳳君還不知道大太子不日將迎娶白帝之女的事呢……」
「哎,可憐一段姻緣竟生生被月老剪斷!」
「你懂個什麼,未來的天君怎可與男人在一起?這不是斷了天界的香火嗎!」
鳳無邪攥緊了手心,踉蹌後退兩步狠狠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鳳無邪,你明知那人的真心卻還恬不知恥的問他是不是在乎!
明知那人早已和白帝之女結親,你還自以為是的以為他會再叫你一聲無邪。
你,鳳無邪,那日早該死在淵歧的手上,就此一了百了豈不最好!
白鳳御劍而去,羽耀九天,似是綻放了他最後的風華,轉瞬而逝。
與星君下棋的老龍王看著天邊一抹華光,沒心沒肺的笑道:「看來……鳳君的傷勢是大好了!也不枉我那東海上好的靈丹妙藥養著他!」
星君都沒好意思呸他一聲,鳳君的傷還不是拜你的好兒子所賜。
大太子肅容亦看向鳳無邪離去的方向,心中湧起一股不安。
腳下不覺往凌霄寶殿去了,然而堂堂天帝卻賴在一座小院的門口唉聲嘆氣。
「蕭羽,蕭羽啊,你就讓朕進去吧,懷玉真人啊!」
肅容蹙眉,只覺仙家帝君之氣度在這位天帝身上竟沒有得到絲毫體現!
「父皇。」
天帝又急忙正色,拈著鬍鬚問道:「何事?」
「孩兒想借逐魄鏡一用。」
天帝道:「此鏡可追蹤六界人鬼魔神的蹤跡,涉及個人隱私,你要來作甚?」
大太子正要解釋,卻見西方天地乍然驚現一道紫芒,那地方離此地少說也有個十萬八千里,紫芒過後天地竟一陣晃動,連忙騰身而起,逐紫芒而去。
天帝亦是大驚,掐指一算暗叫糟糕:「幾萬年前共工怒撞不周山不也是這個光景?」
肅容還沒趕到不周山就聽到一聲噩耗:鳳君觸山而亡,只怕魂飛魄散了!
☆、鳳無邪死了
北海之西,大荒之虞,有山不周,上頂天下立地,不周者原非完美,實為殘缺。
萬年前水神共工與火神祝融的一場大戰以慘敗收場,那共工本是上古天神,一頭撞下去天地失衡,天河之水倒灌人間,多虧後來女媧大神鍊石補天才不至於釀成大禍。
如今諸神寂滅,若再將天捅個窟窿只怕不會有女媧男媧什麼的來補天了,但好在鳳無邪的修為豈可和水神相比,這一撞之下乃報了尋死之心。
肅容靜靜站在雲端,看著遠處高聳入雲的一截荒山卻走不動半步。
周圍神仙早已聞風而動,悉悉索索的湊過去準備看個熱鬧,也都暗自揣測,鳳君何等心高氣傲之人,如今一頭撞下去,看來寧死也不想看到自己所愛之人與他人締結良緣。
在八卦的同時又紛紛念起鳳君的好來,比如天界有什麼戰事,大太子往往帶著他們身先士卒。而他們避之不及卻又不能推辭,可鳳無邪在就不一樣了,他永遠是打頭陣的那個。
鳳君這麼一死,九天八荒的神仙都在盤算著以後讓誰打頭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