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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表現,杜松風以為,十分有古怪,但他沒心思細想,因為眼前正有一件大事——

    當朝右丞相兼少師、太子太傅景瀾與兵部左侍郎程有之長子,即現任工部員外郎、翰林院侍讀、去年科試三甲頭名狀元程熙,同已經致仕的前左相譚瑛的孫小姐,將於十一月初十完婚,相府決定從民間商號中選擇新婚籌備商。名門聯姻是大好的買賣,京城眾商號無一不卯足了勁兒往裡擠。

    杜松風遞上籌備的細則與樣品,心中涌過一陣熱流:無論如何也要打垮恆慶元。

    幾日後收到相府請帖,他頓時大喜,更了衣興沖沖前往。結果馬車剛停在相府門前,就見不遠處又一輛車行來,居然是恆慶元的字樣。

    杜松風一怔,難道相府不是已經定好瑞福臨了?

    李怡手持名帖,看見杜松風,也是一愣。

    幾日不見,杜松風額頭好了,紗布沒了,今日更仔細打扮過,暖黃綢衫穿在身上,頭髮以骨簪半束,腰上一塊流雲白玉佩,透著七分端正,三分瀟灑。

    杜松風見李怡看他,只得上前一禮,“李兄怎麼來了?”

    李怡笑著回禮,“若無邀請,李某草民,怎敢登相府的門。”  

    二人遞上名帖,由門人引著一層層往裡行,最後進了內院一小廳,上首坐著右丞相景瀾,其子程熙侍立一旁。李怡與杜松風立刻跪倒,景瀾溫聲道:“二位快起,原是本相因家事勞煩二位,不當行如此大禮,快入座。”

    程熙首先在右首椅上坐了,李怡與杜松風便坐在左側。李怡抬眼望去,景瀾一身青衫,束一小冠,容姿端謹,氣韻高華。雖年近半百,卻顯得很年輕,亦很隨和。

    “恆慶元與瑞福臨兩家的詳單與樣品的確出眾,一看便是行家。本相與熙兒及他父親商量許久,決定由你兩家共同負責。喜事成雙,你們兩家共謀,也是個雙,應了個好彩頭。”

    李怡與杜松風一愣。

    “貴號兩位大掌柜都對本相說,想讓兩位少東鍛鍊鍛鍊,本相覺得正好,你們都是年輕人,談起喜好想法更加方便。本相則能省心就省心了。據聞兩位少東從小便打理商號,想來一定經驗豐富。”景瀾又溫和笑道。

    程熙立刻開心地跟著說:“爹爹說的是,瑞福臨的青天比翼袍、錦繡連理裙,恆慶元的鴛鴦冠、瑤光笄、金絲八寶步搖實非凡品,就算是宮裡見的,也只能這麼好了。聽說這些都是兩位少東親自設計,真厲害。相信木器酒菜之類,一定更好。”望向李、杜二人,“在下的婚事,有勞二位。”  

    李怡與杜松風都有些暈,此時也只好說些謙辭。等議事完畢出了相府,杜松風站在馬車旁想,如今婚事兩家合辦,那約定還算不算?他到底是能考還是不能?

    身後突來壓力,一個聲音冒出:“杜兄,不忙的話,一道吃個飯,聊聊?”

    杜松風回頭,李怡滿面堆笑站在那裡,“今日之事實出意料,但事已至此,你我需細細謀劃。”

    婚事一應籌備中,冠服、木器乃恆慶元和瑞福臨的招牌生意,珠寶、酒宴、瓷器等兩家也都做得不錯,李怡叫住杜松風,正是想把這幾項分一分。

    於是杜松風首先道:“李兄說的是。時近晌午,在下作東,你我到歸雲閣中,邊吃邊聊。”

    歸雲閣,乃瑞福臨最好的酒樓,尤擅各類大宴菜色。

    李怡噙著笑,“怎好讓杜兄破費,還是去凌霄樓,由在下作東吧。”

    凌霄樓,是恆慶元各大酒樓中的頭牌,據說剛請來一位曾做過御廚的師傅。

    杜松風道:“歸雲閣有道鸞鳳和鳴,配上我家的醉仙漿正好,請李兄嘗嘗,提些意見。”  

    李怡道:“多謝杜兄美意,但凌霄樓新來的大廚剛剛整治出一道琴瑟和諧,尚未掛牌,正需杜兄這樣的行家鑑賞一二。”

    杜松風道:“新菜擺上相府喜宴,不太妥當。”

    李怡道:“杜兄太保守了,一味老生常談,不思變革,生意恐怕做不長久。”

    杜松風蹙眉。

    李怡笑意盎然。

    相府門前,二人你來我往足足一刻鐘,在守衛們欲上前詢問時,終於各入馬車走了。兩輛馬車就近拐入一條小巷,在一個撐著竹竿旗子的簡陋小攤前停下。

    杜松風黑著臉,“就在這裡吧。”

    李怡輕笑,“甚好。”

    二人在粗糙的木板桌前相對而坐,店家拿大銅壺斟上麵湯。

    李怡飲了一口,嘆道:“熱熱的,舒服。”

    杜松風雙手捧起湯碗,面無表情地喝了一些。

    油潑扯麵端上來,李怡搓著手大快朵頤,杜松風捏著筷子,緩緩地吃。  

    面吃完,再上湯,李怡大口喝著,感嘆臨街小鋪竟也有如此美味,不知能否上得相府喜宴。

    杜松風放下碗,無聲地瞪了他一下。

    李怡擦擦嘴,露出十分鄭重的表情,“杜兄你看,吃飯的事你我都不願讓步,尚能隨便選個別家對付,可生意能賭氣對付嗎?你我哪個敢同相府過不去?此事實在需要心平氣和、不偏不倚,對相府、對你我的爹,對你我自己,才都有所交代。”

    杜松風道:“總之我爹不會允許瑞福臨比你恆慶元少賺哪怕一分。”

    “巧了,我爹也是如此。”李怡一拍手笑起來,“那不如就讓兩家賺得恰恰剛好?”

    杜松風蹙眉看著他。

    李怡湊過去壓低聲音,“回去你我各出一張單,務必讓婚事辦完兩家賺的一樣,單面上各樣安排又得漂亮好看,合情合理。杜兄,能做到吧?”

    杜松風沒說話。

    “杜兄,這是唯一的辦法。你爹和我爹是師兄弟,你也不希望他倆一輩子這樣鬧僵下去吧。做完後若有不妥,你我再商量著改嘛。”  

    杜松風終於道:“好吧,明日在哪兒會面?”

    無論他去恆慶元找李怡,還是李怡來瑞福臨找他,眼下都不可能。

    李怡摸著下巴一拍案,“就在此處。”

    杜松風倒不介意,點點頭,繼續喝湯。

    “杜兄,還有個事……想問你。”李怡望著他一臉猶豫。

    “什麼?”杜松風抬起臉,就見李怡的眼神從他臉上向下,經過胸口,來到腹部……他趕緊慌亂地往向別處。

    “李怡?”

    一個滿載疑惑的聲音傳來,李怡扭過頭,見攤邊街上三個打扮鮮亮的年輕公子騎在馬上,正乃他的狐朋狗友們。

    打頭的年輕人驚道:“呦?真是你?你怎在這兒……”目光飄啊飄,發現了桌子那頭的杜松風,立刻邪邪一笑,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如此。實在打擾了、打擾了。”  

    另兩個年輕人也詭異地笑起來,陰陽怪氣地拱手稱抱歉。

    杜松風努力壓著怒意,面色陰寒。

    想問的話沒法問了,李怡無奈,拍了錢在桌上,“你們幹什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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