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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杜松風被戳到痛處,憤憤地捏緊拳頭。
“哎呀算了,韓兄又不是嘲笑,而是讚美咱倆,別想了別想了,下次小聲點就是。”摟上杜松風捏臉安撫。
登車時,夏昭特意隨在韓夢柳身邊攙扶,小太子樂意表現,韓夢柳自然從善如流。聽著身後李怡與杜松風的腳步聲漸進,他不禁想:於他來說,昨夜與夏昭有沒有那一場都無所謂,只是夏昭被他倆勾得上了滿身邪火,還拼命克制,他有些不忍見他那麼難受。
久違溫存,倒也不錯。
說來,還是應該感謝李怡與杜松風,否則此事大概又得至少推上半年,也煞是愁人。
第68章 番外2
此番出遊所行之路所到之處, 皆是李怡計劃,他先前詢問了不少喜歡四處遊樂的狐朋狗友,力求一路充滿新意,與京城截然不同。
譬如安寧村是地道淳樸的田園, 有閒適有美食, 而即將前往的這座名為亂花港的小鎮,則號稱清幽雅致, 充滿文思與仙氣。
三月初是此處最美的時節, 桃花、梨花、李花、杏花開滿整個小鎮,地如其名。
走下馬車, 風中蘊著清幽的花香與酒香, 時而幾片花瓣吹在人面上,軟糯的觸感讓人心頭蕩漾。
“這地方想必依依會很喜歡。”夏昭深深地吸了口香風。
“是。”韓夢柳道, “李兄挑的地方總是很別致。”
“過獎過獎。”李怡驕傲地笑著,“原是因為韓兄多年遊歷,很多有名的地方都去過了, 不想重複。況且趙公子眼界甚高,若只是名山大川怕也不喜歡,我便另闢蹊徑了,望二位莫嫌簡陋。”
“怎麼會,李兄太客氣了。”韓夢柳道,“有李兄安排,我等一路上看了不少新巧,感激尚來不及。只是辛苦李兄了。”
夏昭跟著道:“阿夢說的, 就是我想說的。”
李怡抱拳道了聲“多謝”,四人走過茅草紮起的亂花港的牌坊,腳下凹凸不平的光滑石塊鋪成的一條條小徑彎彎繞繞,一半在陸地上,一半伸入水中。
道路旁遍植桃李梨杏,又有靈活的小攤小販售賣各色小物,譬如花茶花糕、花瓣花枝編成的項圈手串、以桃李梨杏為題的詩畫、仿桃李梨杏之形製成的硯台、墨丸、筆架、各種擺件、還有去年風乾的花束、醃製的果乾等。
李怡對杜松風道:“看人家這生意做的,雖是小本買賣,卻個個走心,別有洞天。反觀我們在京城,自以為什麼都是最好的,有時還真不如人家。”
“是。”杜松風認真地點頭,“因此想法要時常變換,切不可故步自封。正所謂‘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哎呦。”李怡就笑起來,“好端端的怎麼拽起文來了,我可要聽不懂了。”
“唔。”杜松風抿抿唇道,“總之讀書就有好處,輿兒和肚裡這個以後都要念書,你不許攔。”
“不攔不攔,都是你做主。”李怡牽起杜松風的手捏了捏,“你怎麼樣?走不平的路,難受麼?”
杜松風搖搖頭,用李怡專為他打制的鞋子結結實實踩在地面上,“這路雖凹凸不平,卻反而能將雙腳按一按,覺得還挺舒服。”
“是麼。”李怡頗感意外有趣,“那回去後,給咱家院裡也修一條這樣的路,你每日去走幾圈。”
“唔。”杜松風又有點感動,小聲道:“也可以,正好也算添個景致。”
“哈哈。”李怡開心地笑起來,“若真修了那樣的路,還得管著孩子們,走路沒好好學會的時候就都遠著點兒,省得摔了。哎,你方才說起輿兒,一段日子不見,我還怪想他的,不知他現在胖了還是瘦了,鬧人沒有。”
杜松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也想。不過沒事,等他再大些,我們可以再一同出來遊玩。唔,”又將肚子摸了摸,還低頭看了兩眼,“李台,我覺得我的肚子大了些,你看是不是?”
李怡側頭望去,蹙著眉道:“似乎是,腹頂扣帶的位置不太一樣了。”呲牙邪邪一笑,“待今晚脫了衣裳,我給你好好看。”
“你小聲些。”杜松風瞬間紅了臉,瞪他。
李怡毫不在意,搖頭晃腦地牽著杜松風繼續通過花叢向前走。
夏昭與韓夢柳走在他倆身後,相比之下十分安靜。夏昭在聽李怡問杜松風好不好的時候,將在周圍景致上流連的視線挪回到韓夢柳身上,試探問:“你難受麼?”
韓夢柳搖頭,“大概是第二胎的緣故吧,除了肚子長得快些,時而略有氣悶乏力,其餘都比上一回好。”無奈一笑,“這話不是不久前才同你說過?”
夏昭尷尬地笑了一下,望著前方兩人牽著手甜蜜的模樣,終究忍不住伸出手臂環住韓夢柳的腰身。韓夢柳順勢往他這邊靠了一下,夏昭心中頓感滿足。
大庭廣眾之中、眾目睽睽之下,身份、規矩、禮數,甚至是長久以來的習慣皆被拋諸腦後。他們終於像普通夫妻一樣,自然隨意地擁抱。
走出小徑,面前是頗大的一片湖水,岸邊一溜畫舫排開,供客人游湖。岸邊長廊下開了散席,花上一些銀錢就能入內占到一個視野極佳的位置,一邊欣賞湖景一邊品嘗溢滿花香的美食。
李怡等人自然是租畫舫,舫上侍從齊全安排周到,先上一桌香花宴,再來一壇杏花酒。由於杜松風與韓夢柳有孕,廚子又特別做了幾個滋補的湯菜。
畫舫兩側窗扇打開,用餐之時吹著清風聞著花香,煞是醉人。
李怡品著桌上各色的花糕,嘆道:“來前聽說此處風雅,如今一看果然不假,的確適合如趙公子、韓兄以及土木公你們這樣滿腹才學的人。”
韓夢柳笑了,“李兄怎把自己排出去了?”
李怡搖頭笑道:“與你們一比,我可不就是粗識幾個字的半大文盲麼。”
杜松風看他一眼,“只怪你小時候貪玩,不讀書。”
“土木公,這你可就錯怪我了。”李怡認真起來,“我小時候還是好好讀過一陣子書的。但現在想來,大概自己實在沒那個天賦。我今日一走進這裡,就想起了曾學過的一個句子,叫做‘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你們知道,我最初讀這句子時怎麼想來著?”
杜松風、韓夢裡、夏昭三人齊齊望著他。
李怡十分滿意,故意喝了口酒才道:“我當時想,為何只有淺草才能沒住馬蹄,長草反而不行呢?後來才知道,那個‘才’字居然是僅僅的意思。”
撲哧一聲,杜松風笑了,夏昭臉上的表情亦十分精彩,韓夢柳道:“李兄若作詩寫文章,一定是山野白話那一掛的。”
“是麼?”李怡絲毫不覺尷尬,反而道:“我聽說,寫詩作文講究自然地道,想來山野白話也並非不能成名。”
“正是如此。”夏昭認真道,“從前太……老師教過我,文無定法,無論何種風格,都有可取之處,關鍵只看執筆之人深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