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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在下所知,韓夢柳在寶禾縣中有一處宅邸。”程熙定定地望著李怡。

    李怡忙道:“是。因方才程大人只問京城,在下便沒說。在下所知的也就是寶禾縣那一處,他在其餘地方的落腳處,在下的確是不知道。”

    程熙沉默,杜松風憂慮更甚。

    片刻後程熙卻又笑了,招呼二人吃菜,接著道:“李公子可知韓夢柳家鄉何處?平日作何營生?照李公子講,他能四處結交玩耍,應是有頗大的家業。單寶禾縣那處宅邸,畢竟鄰著京城,價錢都不便宜。”

    李怡搖搖頭,“這些他沒說過,在下也沒多問。”

    程熙再笑,“看來李公子與其相交,皆因意氣相投。不知李公子以為,韓夢柳是個怎樣的人?”

    李怡略一斟酌,道:“韓夢柳形容瀟灑,學識廣博,不拘一格,結交甚廣。是個相當有魅力的男子。”

    “不拘一格、結交甚廣?”程熙目光和語氣里多了層審視的意思,他雖年少,過去亦總是一派笑嘻嘻的天然模樣,然而此時卻仿佛換了層皮,褪去少年純真,冷漠鋒利中蘊著十足的老辣。  

    李怡有點冒汗,不由自主便道:“嗯,韓夢柳是風流些,交好的人不少。在下覺得這些私事與朋友相交無關,也未太介意。”

    程熙又笑了,“此人既風流,又與李公子投契,你二人當真只是朋友麼?”

    這一問猝不及防,杜松風滿面驚訝,李怡也在一愣之後立刻無奈擺手,“程大人太會開玩笑了,韓夢柳與在下只是朋友。在下雖對他的私事了解不多,但大概知道,他所交好的都是些奇才,在下一個普通做生意的,入不了他的眼。”

    “奇才?”程熙眼中一亮,“李公子太謙了,在下看來,李公子甚有才華,不至於就讓那韓夢柳看不上吧。”

    李怡再愣,正想著怎樣巧妙避開,突聽杜松風開口道:“程大人,其實……”面色陡然堅決,“其實李怡與我情投意合,我、我腹中的孩子就是他的。只因兩家長輩的一些瑣事摩擦,尚未成婚,也未公開關係,因此李怡與韓公子是絕不可能有什麼的。”

    李怡徹底呆住了。  

    程熙看著二人作恍然大悟狀,“哦,事情竟是這般。”

    “正是如此。”杜松風抬袖一揖,“我倆未成婚,此事不便說與旁人知道,因此……”

    “明白。”程熙將二人的杯子滿上,“在下一定保密,也祝願二位有情人早日共結連理。哦,方才韓夢柳的事,在下也希望,僅我三人知曉。”

    杜松風點點頭,扭頭望了一眼李怡,再向程熙一揖,“程大人,在下想問一問韓公子是否安好?在下並無旁的意思,只是知道李怡講義氣,怕他為朋友太過擔心。”

    程熙作出更加理解的神色,“杜公子關心李公子,此番情意,讓人欣羨。”嘆了口氣,“至於韓夢柳,在下只能說他尚平安,其餘便不可多言了。”

    杜松風鄭重一抱拳,“多謝程大人。”

    程熙蹙起眉,“他腹中的孩子應該離出世不遠了……”一瞥李怡與杜松風的神色,“但在下想,二位恐怕亦不知他那孩子的另一位父親,究竟是誰。”目光又落在李怡身上,李怡竟毫無察覺,直到杜松風用腳從桌子底下碰了他一下,他才反應過來,向程熙回了句“確實不知。”  

    哎,不能怪他走神。

    因為方才土木公突然間冒出來的,說他倆情投意合的那些話,實在是嚇到他了。

    嚇得他只剩震驚與恍惚,順帶著擔心土木公腦子是不是壞了。至於撲朔迷離的韓夢柳和深不可測的程熙,都暫時擱在了心外頭。

    偷偷去看身側的杜松風,那傢伙平靜如常,仿佛方才說了那些攪人心思的話的人,並不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傻兒子還是有精的時候的~

    波波和他的包子還會出現,但改不了打醬油的命運了,哎。

    第20章 動不動就欺負人

    李怡與杜松風戰戰兢兢吃完鴻門宴,走在街上,仍覺後怕。

    “哎。”李怡對著身邊的杜松風蹙眉,“本不想拖累你,你還一個勁兒地往裡蹦,拉都拉不住。”

    杜松風抬頭昂然道:“我說的是事實。”臉一紅,“我是說,我與韓公子相識是事實。後來我見程大公子非要把你同韓公子扯上關係,恐怕有詐,想幫你洗一洗,並非要占你的便宜,你別見怪。”  

    那個“也”字,是對應上回他倆被抓,李怡藉口喜歡他幫他免打的事。

    也意味著,他今日如此只為報恩。

    於是李怡很識相地回道:“嗯,我知道,沒多想。”

    “你方才所言究竟是真是假?”杜松風好奇地問。

    李怡一臉沉痛,“真的。我也摸不出程大公子想試探什麼,怕編了謊話反而弄巧成拙害了韓兄。”琢磨片刻,“現在一想,其實可以故意讓程大公子懷疑我,也許我就能藉機接近韓兄。不至於糊裡糊塗的,什麼忙都幫不上。”

    杜松風吃驚道:“那太危險了。程大公子後來的話頗有告誡之意,連他都諱莫如深的事,當真不是你我能碰的。”

    “可越是如此就越說明韓兄處境危險,需要幫忙啊。”李怡發自內心地著急,“身為朋友,關鍵之時怎能貪生怕死,做縮頭烏龜?”

    “可是……”杜松風眉頭擰起來。  

    李怡一擺手,斬釘截鐵道:“我絕不會為了自己丟下朋友。但凡有線索,我還是要問、要查。”熱血未平復,卻聽杜松風低聲說了句“是在下多事了”,接著他加快腳步,一個人走到前頭去了。

    李怡懵住。

    這是……生氣了?好端端的又生哪門子氣?

    土木公這一身毛病,有床上的床下的,真是百花齊放。

    街前方一拉貨的板車失了控,順著下坡路飛馳而來,車上貨物四散在地,車主在後頭伸著胳膊氣喘吁吁地追。路人們紛紛避讓,可杜松風卻跟看不見似的,不緊不慢兀自走自己的直線。

    再不動就撞上了。

    李怡衝上去大叫一聲“看路啊!”

    “啊”字出口,他抱住杜松風堪堪避過。

    幾個好心人合力將板車阻住,車主氣喘吁吁追來,撿拾散落的貨物。杜松風愣愣地看了一陣,扭頭,更愣地看著一寸之隔的那張氣勢洶洶的臉。

    “走個路都能撞上,你在想甚?!”李怡捏起拳頭,在杜松風腦門上敲了一下。  

    他對天發誓,這一下完全是因為被懷裡這人木木呆呆隨時隨地不讓人省心氣的。但思及二人尚需以“李兄杜兄”相互稱呼,不便下手太重,便放輕了力道。

    可這一輕,卻歪打正著地帶上了幾分嗔怪與寵溺。

    於是“騰”地一下,杜松風臉紅了。腹中的孩子大概嫌擠,亦動了起來。李怡順勢低頭,臉上掛滿驚奇:原來,這樣輕輕的、有點像水波,又有點像魚兒拍打魚尾的感覺,就是胎動。不知杜松風體內的感受,和他從外面的感受,一樣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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