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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臉猛然僵住,杜松風恍惚了好幾下,才用十分顫抖的聲音問:“李、李台呢?!”
一身薄中衣,墨色長髮剛剛洗過正濕濕披在身上的竹歌也愣了,也恍惚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李台”大概就是李怡。
“他……”
杜松風的目光落在竹歌手上,他正拿著一個削了一半的蘋果以及……一把胡氏匕首。就是自己回京後怎麼都沒找到,以為是落在這裡或者丟了的那把。
“李、台、呢?!”
杜松風平生最氣,當屬被李怡一奸成孕之時。但此刻他的憤怒已然超過往昔,攀上新的頂點。他也沒想到,他竟就十分粗魯地沖了進去,一間間廂房找起來。
堂屋還是他離開時的模樣,一看便是平時少有人在此起居。衝進書房,書案倒挺整潔,但旁邊矮几上多了張琴,再旁邊的暖榻上鋪被略亂,還隨意扔著衣服,那衣服不是他的,也並非李怡的。又進臥房,門一推開,一股邪火直衝腦頂——
床帳半敞,床褥斜著即將滑落,被子沒疊,與橫七豎八的衣服扭打成一團,旁側架子上也歪歪扭扭地掛著好幾件皺皺巴巴的衣裳;衣櫃門虛掩著,縫隙中露出幾塊衣角;茶盞紙筆小薰香爐小燭台等這裡一個那裡一個到處亂扔……
簡直就是剛剛被打劫過!
“杜少東。”竹歌隨在身後,“事情絕非你所想的那樣,李公子這幾日不在,讓在下前來小住,算是給你們看家……”
杜松風猛地扭過頭,極不悅極委屈地瞪著竹歌出眾的臉蛋,又瞪了一眼他拿在手上的胡式匕首,轉過身,氣哼哼走了。
“杜少東!”竹歌趕緊追上去,“李公子去了寶禾縣工房,你留下等他,在下這就搬走,並請人通知李公子!”
“不必。”杜松風冷冷回道。
眼看他要出門,竹歌只得上前扯住他,語氣神色都極鄭重,“杜少東,這是誤會。在下有錯,向您賠個不是。李公子絕未做過任何對不起您的事情,您消消氣,等他回來。”
杜松風站了片刻,嘴唇來來回回抿了多次,艱難道:“我去洪福客棧。這裡……不住也罷。”甩開竹歌大步出門,踏上馬車,車廂角落裡他專程準備的酒菜仿佛無聲的嘲諷。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新婚磨合開始啦!李台沒胡搞,他不敢~
第51章 就是要跟你大吵
身在寶禾縣的李怡接到竹歌小廝送來的信, 渾身一凜,立刻拍馬往回趕。太陽地里一路飛奔,晚飯時分,他渾身是汗頭髮凌亂滿面焦急地闖進賓朋滿座的洪福客棧大堂, 顯得十分搶眼。
小夥計果斷上前擋住他去路, “這位客官是打尖還是……”
李怡無視他,大步踏向櫃檯, 氣勢洶洶道:“京城來的叫杜松風的客人, 住哪間房?”
掌柜的禮貌笑道:“客官,咱們店裡有規矩, 不能隨意泄露客人行蹤。”李怡這架勢一看就是來尋仇的, 掌柜的繼續打馬虎眼,“您若是與這位杜公子約好了, 到了時間,他應該就會出來。也或許這位杜公子並未在小店留宿,這名字聽著挺生……”
李怡懶得與他掰扯, 直接往上二樓客房的樓梯行去,邊走邊抬頭喊:“土木公!你出來!”
大堂內眾人震驚地望過來,掌柜的趕緊夥同夥計們阻攔,李怡左躲右閃往前擠,扯著嗓子拔高聲音:“土木公!我是李台!你快出來!”
樓梯轉角處冷不丁轉出一個鬱郁的身影,鬱郁地朝下瞥了一眼。李怡渾身一滯,再抖擻精神上前。
正在攔李怡的掌柜的抬眼詢問杜松風,杜松風渾身散發著厭惡與彆扭, 極不情願地低聲說了句:“讓他上來吧。”
李怡一喜,甩開身邊的胳膊們,快步追上前。
進了客房,李怡反手將門閉在身後,驚訝地看著一桌子好菜,又舔著臉笑望著坐在床尾渾身怨怒的人,“原來你在吃飯,我說怎麼方才看著你的嘴油油的。你一個人倒吃得不少,哈哈。這一路跑得夠嗆,我也吃兩口。”用杜松風的筷子將各樣菜夾了一些大口咀嚼,尚未咽下去便目露驚喜,“這客棧手藝不錯啊,這幾道菜不易做,他們竟整治得像模像樣……”
李怡想的是,若一上來就講道理論對錯,有損夫妻情分。所以先開了個玩笑緩和氣氛,打算再逗一逗哄一哄,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杜松風想得正相反,他歷來喜歡就事論事清楚明白,因此李怡此刻的表現讓本就生氣的他氣得更盛,便抬起眼,看豬吃食一般冷漠地瞥了李怡一下。
李怡渾然不覺,還自以為氣氛緩和得差不多了,抹抹嘴湊到杜松風身邊坐下,討好笑道:“你怎麼突然就來了?也不跟我打個招呼,我前幾日去寶禾縣監工,本想明天回來……”
“那是我叨擾了,我這就走。”
杜松風站起身,突然之間,他真的不想跟李怡說話,也不想見到他。
“哎!”李怡趕緊拉住他,“竹歌不是跟你解釋了這是誤會嘛,你咋還生氣呢?”
杜松風使勁兒把手抽回來,“那為何他會住在那裡?還帶著他的私物?為何他還衣衫不整?為何屋子亂得像個豬圈?又為何他還、還拿我的匕首削蘋果?!”
眼見攔不住,李怡索性大力抱住杜松風,抵在他動來動去掙扎的耳根說:“你聽我解釋!坐下,你先坐下。”將人拽回來按在凳子上,夾了塊肉餵過去,杜松風沉著臉堅持不張嘴,李怡無奈,只好自己吃了,吃完迅速抓緊杜松風兩隻手。
“事情是這樣的。那日你走後,我覺得不能就叫如想閣牽著咱們鼻子走,所以準備再去談談。結果剛到他們住的地方,就見薔舞哭哭啼啼跑了,竹歌一臉悔恨,我心想這是套近乎的好機會,便拉著竹歌去喝酒,一來二去,他給我講了不少事。原來竹歌喜歡薔舞多年,但因為兩人的身份處境,始終沒有說破。如今竹歌轉做執事,算是從良了,薔舞年紀漸長,花魁之位保不了多久,竹歌就同她告白,想贖她出來與她成親。但薔舞卻說晚了,因為如想閣東家已經做主,讓薔舞將留仙鎮新館的女倌們帶順後,就將她賣給她的老主顧京城劉員外做妾。她還說就算沒有此事也不會答應竹歌,因她身墮風塵多年,不堪相配真心。”李怡長嘆,“那一日,薔舞逼竹歌擊掌絕義,日後再不提情字。哎,你說這是不是聞者嘆息?竹歌還同我講了許多他在如想閣的事,也是一言難盡,可憐可嘆。”
李怡故意停下,望著杜松風的臉,準備等他感慨,不料杜松風卻是沉默。
李怡只好接著道:“那天我們聊了許多,的確投機。我想到他與薔舞此時同處一個屋檐下必定尷尬,且容易弄巧成拙,便邀他過來住。他只住書房。前幾日我去寶禾縣,正好留他看屋子,攢點人氣。就是這麼簡單。”
再看杜松風,杜松風仍是沉默。
李怡便再道:“至於他帶有私物,那既然都住下了,有幾件私物也屬正常。衣衫不整我就不知道了,這幾日就他一人,衣衫不整我也看不見啊。我倆同住時,最差就是夜裡沐浴完,穿著中衣再披個深衣,這也沒什麼吧。屋子亂,那……都說了我不在,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