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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昭神色略黯,“你若身體不適,到時便不去赴宴了。”

    “當真?”韓夢柳望著夏昭,見那雙明亮清澈的眼中染上了猶豫,便別開臉低嘆一聲,“無妨,已答應了小昭兒,我不會食言。”

    夏昭仍在怔愣,韓夢柳看得好笑,隨手撈起他一縷發在指尖繞,再向下一拉捏住下巴,抬頭吻了吻那呆呆的嘴唇。

    不過幾下夏昭便又動情,坐下抱住韓夢柳主動吻起來。韓夢柳的肚子貼著他,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時機扶住那團隆起。周身與口中縈繞著淡淡藥香,令人沉醉。

    韓夢柳退開一點,摟著夏昭的脖子無奈道:“我就想親你兩下,你怎得寸進尺?”

    夏昭愣愣地紅著臉,眼中全是不滿足。

    “我真累了。”韓夢柳再推開他一點,指尖點了點肚子,“今日陪不了你。”

    “我知道,沒多想。”夏昭不情不願地將韓夢柳看了片刻,轉身走了。

    韓夢柳側身躺下,華麗厚重的床帳看得人心中壓抑。腹中胎兒又踢打起來,他一邊揉腹一邊算,八月十五,就快到了。  

    中秋當日,夏昭一大早便進宮陪伴天子與君後,韓夢柳留在太子府,雖有美食美景,卻始終鬱郁。傍晚時侍從請他更衣,他望著又增大不少的肚子及那身隆重繁複的禮服,默默地艱難換上。

    入宮時夜幕降下,宮燈流轉,御花園中幾步一亭閣,流水穿其中,映著天上明月,盪著雍容華貴。

    韓夢柳以玉簪將墨發束起,禮服外罩的青色大氅不僅遮擋了身形,又添了些許瑞氣。夏昭見到他這副打扮,心中十分滿意,安排他坐在自己身後不遠的小案上。

    韓夢柳靜靜地打量四周。

    上首主位自然是天子與君後,彎彎曲曲的御水河畔,餘人分兩列散坐——後宮君秀按位分排開,皇子公主隨在各自父君母妃身後,若是成了家的,則自開一席位。

    太子夏昭與長公主、三皇子、三公主皆為君後所出。長公主已經出嫁,坐在另一邊,因此夏昭這邊便是右側第一席,三皇子、三公主簇擁在他周圍,和樂融融。夜色宮燈下,韓夢柳坐著的地方,僅能勉強看清夏昭的背影。

    其他各處亦有坐的同韓夢柳一樣坐得略遠些,像是親戚門客之流的人,韓夢柳心想自己大概也是頂著這樣一個身份才得以列席。  

    首領太監唱道“恭迎皇上君後”,眾人起身下跪。

    上方貴重的衣料發出簌簌聲響,一沉穩有力的聲音令眾人平身入座,又道了些慶賀佳節,不必拘禮之類的話。韓夢柳趁空往上方看,那明黃威武的身影,便是二十五年前統一了征伐割據近百年的中原大地、奪回曾被番邦趁亂搶走的邊境土地、大齊國的開國皇帝、如今的聖上、夏昭的父皇,建平帝夏期。

    那一眼後,韓夢柳始終低著頭,周圍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他都渾然不顧,直到一個尖銳的聲音打破了和樂——

    “父皇,中秋佳節,兒臣本不願攪父皇雅興,可太子皇兄竟串通君後帶同賊人入宮意圖作亂!那賊人如今身懷太子骨肉,這等圖謀,令人膽寒啊父皇!”

    眾人震驚地望著御座下慷慨陳詞的二皇子夏紀。

    韓夢柳緩緩放下茶盞,深邃的眼眸望向前方:小昭兒脊背挺得很直很用力,看來頗為生氣。

    “紀兒,你所說之人是誰?”建平帝平靜問道。

    夏紀望向夏昭,尚未開口,韓夢柳突然起身,“皇上,二皇子所言之人,乃是草民。”  

    夜色深沉,宮燈閃爍。

    眾人目光所及之處,韓夢柳卓然獨立,精美的面上不見波瀾。

    “哦?”建平帝看到韓夢柳,大概覺得與想像中的“賊人”不符,不禁有些意外,“二皇子說你是賊人,且與君後和太子合謀作亂,你可有辯解?”

    二皇子見建平帝如此和氣,急了,“父皇,此人名叫韓夢柳,他爹就是當年的韓平!”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當年夏期一統天下,最大的對手便是控制了荊州江州等地的諸侯韓平。若非夏期請得高人出山相助,最終勝負尚不可知。二十四年前,正是八月十五中秋佳節,夏期勝,韓平敗。

    韓平自盡,妻兒不知所蹤。

    建平帝終於對著韓夢柳蹙起眉,“你果真是韓平之子?”

    韓夢柳望著夏昭的脊背淡笑道:“正是。”

    建平帝頓了片刻,挪開目光,“紀兒,你如何得知他乃韓平之子?”  

    此問極巧,二皇子似是早有準備,不慌不忙道:“兒臣聽聞近日君後有遠房表侄入宮拜見,又宿在太子皇兄府中。兒臣想,既是君後表侄太子表兄,兒臣理應拜望。誰料太子皇兄卻百般推阻,兒臣覺得奇怪,就查了查。”

    “哦。”建平帝淡淡應著,“這等舊事,想來並不好查。”

    二皇子一愣,不懂建平帝為何一直顧左右而言它,始終不發怒,也不拿住太子等人。

    建平帝再看韓夢柳,“二皇子說你圖謀不軌,可有此事?”

    韓夢柳依舊將目光停在啞了一般的夏昭身上,“並無此事。”

    再無半句解釋。

    建平帝扭頭,“君後,方才紀兒所說是真是假?”

    君後垂首,“回皇上,臣絕無不軌之心,此番說辭乃二皇子誣陷。”

    二皇子急欲說話,建平帝擺手制止,看向下方,“昭兒,你怎麼說?”

    夏昭起身朗聲直言:“父皇,兒臣沒做過,是二皇弟誣陷。”  

    “那你從前可知此人身份?”

    夏昭微垂首,“兒臣不知。”

    再多的話也無。

    “父皇,此事千真萬確,兒臣絕不敢誣陷君後與皇兄。父皇不可輕聽輕信!”二皇子高聲道。

    “茲事體大。”建平帝沉思片刻,“先將此人押入天牢,宴會後,君後與太子禁足宮中。”

    韓夢柳沒有反抗,隨著侍衛從容前行,經過夏昭身邊時亦泰然自若。青色大氅輕輕拂過夏昭手臂,風一吹,隆起的肚子有些許探了出來。淡淡的香氣越飄越遠,夏昭的心突然悶了一下。

    天上明月映於手中酒盞,輕輕一晃,便碎開了。

    如同他初見韓夢柳時,上元節,月正圓,春風樓里碧水畔,韓夢柳的身影和月光一起投入他面前的水波中,晃得人眼花,晃得人心亂。

    第16章 你給我錢逛窯子

    中秋夜宮中飲宴,二皇子夏紀於平地上扔了顆響雷,原以為能狠狠炸一炸,不想今上卻只是輕輕地潑了盆水上去。  

    韓夢柳押入天牢,除建平帝外,其餘人皆不可見。

    君後於寢宮玉曉宮禁足。

    太子被禁止回府,就宿在少年時進學的小書房中,侍衛與僕從皆為天子親信。

    當夜,建平帝詔右丞相景瀾入宮,君臣徹夜相談。接著景瀾告假,有心之人又從那看似隨意的一盆水下發現了些暗藏的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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