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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是微亂,臥房最亂,宛如豬圈。”杜松風終於冷冷地出聲。
李怡登時臉紅,“那、那就怪我。我這人不愛收拾屋子,平時在家都有下人,如今……”
杜松風震驚地瞧著他。
李怡繼續舔著臉笑道:“哎,咱們這等家業還不錯的,哪個不是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天不管地不管,哪個會做這些事……”
“我就會做。”杜松風再冷冷地道。
“所以說你與眾不同,最是別致嘛。”李怡拼了命地恭維,心中卻想,所以你是土木公啊。
杜松風又不說話了,李怡見他臉色沒有最初那麼黑了,便順勢輕晃著他的肩膀,“好了,事情都說清楚了,你不生氣了吧?嗯?”
杜松風垂著頭猶豫半晌,“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我心裡就是不舒服。”
“說開了,就是請朋友小住而已。難道你我以後成了婚,還不能讓我的朋友來住麼?”
杜松風想了想道:“韓公子自然可以,但其他那些……”
“其他怎麼了?”李怡下意識瞪起眼,調子也有點拔高,杜松風就又被氣到了,想起曾經街上的閒言碎語,不快地看著李怡,“其他那些,說是狐朋狗友都是抬舉。”
“你說什麼?!”李怡凳子一推站起來,“土木公,這話不合適吧?虧你讀過書,你了解過多少,竟就這般污衊旁人?!我看你之所以敬重韓兄,也是因為他救過你,可你別忘了,我與韓兄相識之時,他亦風流不羈行事放浪,比起你口中所謂的狐朋狗友顛三倒四許多!可正是這樣的人救了你,也正是因為我,他才能救你!”
李怡氣哼哼的,他知道杜松風不如他隨和熱情,但品性絕對正直,因此聽到這樣的話真是意外極了。更重要的是,他堅信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杜松風說他的朋友是狐朋狗友還不如,那可不就是將他看做了狐或者狗。
真是越想越氣。
然而杜松風更氣,明明此事是李怡不對,如今竟還怪起他來,便道:“韓公子才華橫溢,對待朋友兩肋插刀,但並不代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如你所說,他的某些行事……”
“可這並不妨礙我同他意氣相投誠心相交!”
“你的確如此,所以無論怎樣的人,你都能親如兄弟。今日是青樓中人,明日也許就是……”
“土木公,你怎的不講道理?!”李怡一臉不可置信,“青樓中人怎麼了?他們淪落風塵,難道就活該被人鄙夷受人唾罵?我不相信你居然是這樣想的!他們中有多少是被生活所迫,實在無可奈何才走上了這條路,其情可憫,其事可憐。”
“若是我,生活所迫無可奈何之時,寧願去死。”
“是,你讀過書,你有氣節。可若全家人指著你救命,你也能快意去死麼?”
“若是我,也不會接受親人這樣賺錢為我。”
“若你不知情呢?比方就是我等著你救命,也只有賣身這一條路,你怎麼辦?”
“青樓中固然有的確走投無路不得已才賣身的,他們也的確可嘆可憐,甚至可敬。但我不信每個人都是這樣,亦必有許多不思進取,妄圖輕鬆得益,還標榜悲慘的……”
“可我所交之友並非如此,我有心有眼,我會甄別。無論從前的韓兄,或者今日的竹歌,或是旁人,我既稱其為朋友,必定有我的道理。”李怡抱臂往椅上一坐。
片刻後,杜松風無奈地嘆了一聲,站起來道:“李台,我沒說你不懂甄別,更沒看不起青樓中人,是你總打斷我的話,不讓我說完。”
李怡抬起眼,“那你究竟想說什麼?”
杜松風輕輕撇了下嘴,“你愛結交,我喜獨處,這只是喜好,無關對錯。但你我既然要成親,就該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否則日子還長,矛盾指不定還有多少,總不能動不動就吵。”
李怡怔怔地望著杜松風,恍然探到了他糾結的地方,氣頓時消了大半,“那你說……怎麼辦?”
杜松風偏過頭小聲道:“我不知道才問你的,原本就是你朋友多。”
杜松風袖手定定站著,若叫旁人看,或者是一年多前的李怡看,一定覺得他是端著假清高。但現在李怡知道了,那不是清高,而是委屈了還死撐著面子,襯著一身素色衣袍,果真跟被風颳的柔弱的小梨花沒什麼不同。
李怡心中就又樂了,不知當初是誰首先這麼比喻杜松風的,當真貼切。
上前握住杜松風的手,杜松風不願與之對視,李怡就將臉貼上去,溫聲細語柔膩膩道:“此次是我錯,往家裡帶人事先沒問你,我跟你道歉。以後我肯定先問你,讓你同意了再帶。那這樣,能跟我回了不?”
杜松風白了李怡一眼,“我不想睡豬圈。”
李怡緊緊摟住杜松風的腰,“那今晚就先住這兒,待請人將院子打掃得光潔如新後,你我再回去。若你覺得不好,咱們重新賃個小院也行。”
杜松風被李怡蹭來揉去雙頰泛紅,只得不斷躲閃,“倒也不必那麼麻煩。”
李怡嘿嘿笑了兩聲,又往他臉上使勁兒親幾下,“可想雲雨麼?”
杜松風臉更紅,“不、不太想。”
“當真?”李怡壞笑著,也不亂摸了,就以鼻尖對著杜松風的鼻尖,靜靜地等著。
房內燈燭燃燒之聲細小卻清晰,沙漏緩緩的流走包裹著纏綿,杜松風幾乎是無意識地雙手攀上李怡的腰帶,輕輕叫了聲:“李台……”
“嗯,在呢。”
李怡將人環抱而起,放在客房寬大的床上傾身親吻,杜松風“唔唔”不斷,聲音時而清晰時而模糊,調子時而高亢時而低沉,無論怎樣,都是李怡最愛的那種。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嘿嘿嘿~
第52章 冰火交融需磨合
“我的確不想讓不相熟的人住在那裡, 但你又說竹歌公子現下不方便回去,那怎麼辦?”杜松風身上搭著薄被,與李怡依偎著,輕聲問道。
“不管了, 反正有你沒他。”李怡故意道。
“這……”杜松風露出躊躇。
李怡笑起來, 抬起上身俯視臂彎里的人,“其實他住過來, 既是為了緩和尷尬, 也是為了晾一晾薔舞,終究是要面對。以後怎樣, 只能先看薔舞的反應。”
“你要撮合他們?”
李怡嘆口氣, “隨機應變吧。”手指輕輕捲起杜松風的頭髮,“說來你終歸是善心。所以你此次發火是因為吃味了吧?竹歌是花魁, 他住在我們院裡,所以你就……”
“是了!我差點兒忘了問!”杜松風直接彈起來,面色嚴肅, “你與竹歌早已相識,莫非你曾是、是……”神情艱難聲音低下去,“是他的客人?”
李怡也跟著坐起來,“說是客人倒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