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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京城第一勾欄如想閣也看上了這塊寶地,大東家親自來談,反覆保證絕不搞庸脂俗粉的奢靡之事,即便是窯子也必定含蓄風雅,以和留仙鎮美名。
李怡踏下馬車,望著眼前清新明麗的景致,大大地吸了口氣,“留仙鎮果真名不虛傳。”
“是挺漂亮。”杜松風點點頭,“與我家別院那邊的景致不同。”
“但地方太小,一個白天就走遍了。”
“地方偌大反而沒了意趣。”杜松風認真地說。
“嗯,倒也有理。”李怡牽起杜松風的手,“走,去住處。”
留仙鎮太小,為如想閣製作的木器飾品、服飾首飾等將在兩家寶禾縣的工房進行,然後分批運過來。因此二人難免兩地奔波,偶爾再回個京城,住客棧不大方便。況且也算新婚,想要過些膩歪的小生活。李怡便提前托人賃下了一個小院,不帶僕從,只定期請人洗衣清掃,平時兩人隨手小小地收拾即可。吃飯要麼是在外面酒樓,要麼就自己隨意折騰一些,亦很有趣。
李怡將這想法告訴杜松風,杜松風本就不喜人多,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就答應了。又覺得李怡想得周到,自己卻沒出力,內心有愧,便認真地表示,做飯他會一些,要求別太高就行。李怡聽了十分高興,覺得自己娶杜松風真是娶對了。
鎮西小院不大,只一間堂屋、一間臥房、一間書房,另有廚房耳房廁房各一,正適合兩人住居住。院裡磚地平整,有水井有石頭桌凳花架,古樸自然,室內家具簡單典雅,皆被擦得明亮發光,被褥床帳等是李怡專門從恆慶元運來的新貨。
杜松風看著床上整齊擺放的大紅描金鴛鴦被褥,臉微微熱了一下。
李怡順勢將他一摟,嘿嘿笑了兩聲,“一路奔波,先小睡一下,再出門覓食如何?”
杜松風的臉頓時更燙,在李怡懷中小小地扭動了一下。李怡彎腰將人打橫抱起,一同滾到大紅床帳里,很快便響起了婉轉勾人的叫聲。
今日清晨坐上馬車,中午在車上簡單用飯,未時到達留仙鎮,確實是一路奔波。因此事後二人皆疲累睡去,美夢香甜。
李怡醒來時酉時剛過,枕邊杜松風不在,但外袍等都在架子上整整齊齊地掛著。他便出了臥房往書房去,推門開,杜松風穿著中衣執著筆凝眉坐在案後。
“你幹啥呢?”
李怡繞到杜松風身側,盛夏天氣炎熱,杜松風的中衣松松繫著,袖子挽起,一眼可見頸下大片肌膚與兩段雪白的小臂。往下望,踩著木屐的雙腳修長白皙,露出的一截腳踝十分好看。
果真如梨似桂。
杜松風不知李怡這些遐想,扭頭認真道:“算帳,算一下此次與如想閣的生意能賺多少,明日才好與他們詳談。等我算完了你再看看。”微笑了一下。
杜松風平日裡笑得不多,李怡對他笑起來的樣子也有些陌生。而今一看,他笑起來的時候,往日平淡的眼神仿佛一下便映入了明月星辰,一側嘴角邊的梨渦很淺很淺,令他的笑不是像孩童那般可愛,卻有自然餘韻。
李怡又口乾舌燥起來,帳單什麼的根本無法入眼。他奪走杜松風手中的筆,拉著人站起來。莫名的杜松風身體一翻,被壓在案上。李怡埋下頭去,熟悉的體溫將杜松風籠罩。
“你……”
種種震驚與抵抗很快淹沒在李怡的熱情中。
畢竟睡了一覺,精神頭很足,此番歡會比方才更要激烈,書案這以冷硬見長的特殊場所更增添了不少刺激。
於是,黃昏出外覓食時,李怡滿面舒爽滿身喜氣。杜松風也挺舒爽,只是舒爽之餘,還有些小小的不滿與羞憤。
留仙鎮最好的酒樓里,慕名點上豆腐宴,漂亮的碟子端上來,有清湯素白的、有與蝦肉做在一起澆了蟹汁的、有滷的、有醬的、有烤的,還有將豆腐製成麵皮包餃子的。
李怡夾起一枚豆腐餃子端詳,“我雖對豆腐無感,但到底是特色,應該嘗嘗。”放入口中認真地咀嚼,“嗯,口感細膩,只是略寡淡。”
“我覺得挺好。”杜松風小口喝著清湯,“都是自然滋味,我不喜那種折騰得太過的。”
“那不如等你我開了商號,也開家酒樓,請個做豆腐宴的廚子?”
“只怕不好做。”杜松風認真道:“菜單上寫著,唯有留仙鎮的甘泉,才能點出這樣的豆腐。”
“噱頭而已。”李怡不屑地揚眉。
杜松風朝四處看看,壓低聲音謹慎叮囑:“你小聲些。誰不知道是噱頭,可真沒了這個噱頭,不就是不好做麼?”
李怡不置可否地聳肩,又道:“那就請個專會做豆腐的廚子到家。再不濟,留仙鎮離京不算遠,隔三差五來吃一頓,順道散心,也不錯。”
杜松風恍然明白過來,原來李怡竟是這個意思。
他有點感激有點感動,不久前被李怡強壓兩回的憤慨散去了一些,席間更數次主動將自己面前的菜夾一些到李怡碗裡。
吃完了飯,二人在暮色中散步消食,李怡仍是自覺地牽著杜松風的手。留仙鎮上店鋪們亮起燈,籠罩在月色下,比之京城街道的富麗喧囂,更多了些淳樸恬然。
“唔,我想跟你說個事兒。”杜松風小聲開口。
李怡覺得自己近來仿佛活在人生巔峰中,爽快地應:“怎了?你說。”
牽著李怡的杜松風的手掌緊了緊,“唔,今晚我要好好睡覺。”
李怡一愣,暫沒說話。
“還有,”杜松風再道:“以後你要……那個,要先同我說一聲,等我答應了再……”
“噗嗤”一聲李怡笑了出來,杜松風不明白怎麼如此嚴肅的問題竟會惹得他笑,就當街站住,靜靜地望著李怡,一副“不好好回答就不讓你走”的架勢。
李怡無奈,“好好好,今晚讓你睡覺,我也得好好睡覺啊,誰能一天到晚只干那些事情。但話說回來,今日也才兩回,你我年輕,又是新婚,這很正常。”
“不是新婚,哪有新婚。”
李怡更無奈了,“好好好,不是新婚,是新訂婚。就差一個字,你咋這麼較真呢。”
就差一個字,但意思截然不同,杜松風心中默默地想。
“那……”抬頭再望李怡。
李怡索性握住他兩隻手站好,“後一件事嘛,也不是不能答應你,就是有些麻煩。比如我想同你歡好,要先徵得你同意,那若是你想與我歡好,是否也要先徵得我同意?”
杜松風下意識就想說我不會首先想要與你歡好,但轉念一想,但凡與李怡歡好他都很投入,也的確曾經夢到過這事,便自覺很誠懇很公平地說:“嗯,是這樣。”
李怡嘴角微微一扯,“那麼,假如你次次都不答應與我歡好,而我次次都答應與你歡好,我豈不是很虧?這又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