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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時間很緊,帶著你不方便,山頂非常兇險又容易迷路。我很快回來,你千萬不要出去。”南瑾命令著,說罷匆匆忙忙就出去了,流蘇喚了聲,散在暴風雪裡。
一陣狂風卷過,流蘇打了個寒顫,渾身冰冷。
她只能乖乖聽話坐了下來,不時地添柴火,雪山的氣溫真的好冷,她的臉部都有些僵硬了。可很奇怪的是,平時在體內京城會蠕動的蠱蟲卻意外的毫無動靜,它不打擾她,流蘇自然是樂得高興。
手放近了火堆取暖,流蘇覺得這是一種很特殊的體驗,雖然她有些害怕,整個岩洞空蕩蕩的,外頭狂風呼嘯,大雪飛揚,暴風雨正凌虐著。流蘇是不是都看著岩洞口,急切地渴望能南瑾能快點回來。
他說雪山很兇險,又容易迷路,他會不會迷路,會不會出事啊?
可千萬不要,流蘇坐著,身子暖了一會,她便站起來攏攏身上的衣服,走到洞口,一陣暴風雪席捲而來,動得她臉都僵了,暴風雪過後,略微看得清雪山上空曠皎潔的一幕,看不到南瑾的身影。
還不等流蘇仔細看,又是一陣暴風雪襲擊而來。
狂風怒吼,如咆哮著的魔鬼,山頂常年吹著陰冷的風,吹得流蘇心裡也涼颼颼的,南瑾,他去哪兒了?
不安一點點地加大,藥沸騰了,煮得有些幹了,流蘇添了雪水繼續煮,暖暖的中藥味滲出來,卻暖不了她的心,流蘇有種跑出去找南瑾的衝動,卻又怕他回來找不到她。
“南瑾……”她忐忑不安地站在岩洞門口,直到腳有些發麻,實在是站不住了,她才渡步回火堆旁邊。
已經很久了……
火柴爆出啪啪的聲音,激烈地燃燒著,贏得流蘇的臉更是蒼白無血色,閃動的火苗跳動,如有兔子在心頭跳來跳去。
湯藥發噝噝的聲音,溢了出來,藥香暖暖四溢,這股令人安心的味道此刻一點作用也沒有。
流蘇覺得時間過得特別緩慢,一點一滴似在凌遲著她的神經,恐慌如魔鬼的刀子,在她心口一刀一刀地劃著名。
怎麼還不回來?
倏然轟隆隆的一聲巨響,流蘇眉心一跳,立刻衝到岩洞口,不禁目瞪口呆……
雪崩!
山上積雪太厚,山體支撐不住這股沉重的壓力,造成濕雪下滑,這邊的山頭和那邊不一樣,岩質體比較疏鬆,隨著雪崩,巨大的雪浪排山倒海而下,岩石也開始崩裂,從山頂滾滾而下,造成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天啊!
從山頂開始,一直到半山腰,雪浪咆哮,岩石翻滾,如駭浪,一直向山下騰雲駕霧般而去,轟隆隆,平地驚雷。
翻滾而下的岩石轟隆般地砸在另外的岩石上,碎成千萬顆小石頭,卻催動了另外一批岩石的翻滾,接二連三,整個山體都在撼動。
自然的力量讓流蘇大開眼界,天啊,這種大面積的雪崩,別說三萬兵馬,就是三十萬兵馬上山,也讓你有來無回。
“南瑾……”流蘇看得眼赤欲裂,南瑾還在外頭呢,這麼猛烈的雪崩,南瑾怎麼辦?
流蘇雙腿發軟了,眼眸發熱,心裡如破了一個洞,名為恐懼的風一陣一陣地灌進去,冷冷吹著……她拔腿就往外跑……
倏然眼光一亮,流蘇低泣著撲了過去,緊緊地抱著眼前出現的白影,“你去哪兒了?雪崩了……我以為……啊……”
南瑾手裡拿著一朵雪蓮,他身子本就不怎麼復原,猛然被她這麼用力地撲過來,措手不及著力不穩,兩人都摔到雪地上,濺起無數雪粒……
“你……”因為心疼流蘇,他早就摟著她緊緊地護在身上,摔倒的力道不弱,又是兩個人的重量,疼得南瑾悶哼,流蘇慌了神,七手八腳地爬起來,過來扶著南瑾,胡亂而著急地問:“南瑾,你怎麼樣?有沒有傷著?”
南瑾擺擺手,流蘇趕緊扶著他起來,滿心愧疚,她剛剛是太擔心了,雪崩那麼猛烈她以為他會出事,咋一看他平安回來又激動過了頭,悲劇就是這麼來的!
“你吃什麼了,這麼大力?”
流蘇臉紅地垂下頭,懺悔中……
南瑾好笑地搖搖頭,也知道她剛剛的心情,他還蠻喜歡她的激動的,如果力道稍微小點就更完美了……
“你去摘雪蓮了?”
南瑾搖頭,“偶然看見的!”
“那你去做什麼了?”流蘇疑惑。
“一會兒把藥喝了,我帶你去冰潭!”南瑾雙眸定定地看著她道。
第203章
在南瑾給流蘇解蠱毒之時,玄武玄北和阿碧帶著冰月宮等一批人已經到達華都。
他們比南瑾玩動身一天,海上又遇到風暴而耽擱了,晚了兩天才到,同樣落腳在南瑾所住的客棧里。
冰月宮的人會來,早在如玉的意料之中,南瑾第一天來女兒國她就隱約知道,他是打算介入女兒國內政了。冰月宮是他最有力的左右手,南瑾在女兒國,又是危險重重,就算沒有他命令,冰月宮的人也會在最快的時間內趕到。
如玉告訴他們南瑾帶著流蘇去雪山了,玄武立刻去找原先在女兒國的密探。玄北阿碧進宮。
蕭絕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他從宮裡回來,卻和玄北阿碧錯身而過,並沒有遇見。如玉說冰月宮的人來了,他也沒什麼大反應,好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這兩天他的心情很糟糕,在小白面前掩飾得很好,一離開皇宮,漫邊無際的彷徨鋪天蓋地捲來,歷來強勢的男人眉宇間顯得非常疲憊,一個人的時候總是胡思亂想,腦海里閃過以前一幕幕,傷心的、雀躍的、遺憾的……
都說往事如煙,他從來也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男人,五年了,物是人非事事休,一切都不一樣了,他執著過,痛苦過,努力過,可最終證明,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疲倦,如暴風雪般席捲而來,蕭絕沉沉地閉上眼睛,他時而清醒,時而混亂,很多時候戀上在夜間獨處的滋味,融入到漫邊的黑暗中。
放棄……
多麼簡單的兩個字,卻是利箭刺著他的心臟,鮮血淋漓,多沉重的決定啊!
流蘇她,正在和風南瑾做什麼呢?
她的蠱毒解了麼?
他不由自主地想著,控制不住他的思緒,若不是怕龍雪梨對小白不利,他早就去雪山了。
這次流蘇失憶,一切如從頭來過,可那天在街道上第一次遇見他們,她顯然忘了所有卻對風南瑾熟悉,這個認知讓蕭絕的心冰涼冰涼的。
隨著年華逝去,漸漸的,他在流蘇心目中,應該會越來越淡了,等到哪天突然想起生命中曾經出現過他,卻也記不起他的容顏。
一想到這,他就痛苦得無法呼吸。
“蘇蘇,我該拿你怎麼辦?”蕭絕痛苦地低喃,他想過,若是流蘇這次愛上的人是風南瑾,他就是放手,不再去執著於她。
如玉說,他在他們之間已經是多餘的。
如玉說,蘇蘇心裡已經全是南瑾了。
如玉說,默默成全,也是一種愛。
可如玉沒告訴他,誰來成全他呢?
驀然回首,蕭絕突然發現,他半生沉浮,權力,地位已是虛浮的東西,他最終得到了什麼?
他看似那麼強勢的存在,好似人人都需要他,現在回頭看看,好似所有人都已不需要他了。
他活了半生,究竟為了什麼?
輕狂仇恨時犯下的錯誤,他花了五年的時間在償還。
那時候,他以為全世界都握在手心,可以為所欲為,等到幡然醒悟,全世界都已拋棄了他。
靜靜的風從紗窗漏進來,他感覺有些涼了!
“蕭絕,別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過來吃飯!”如玉把托盤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把飯菜擺好,見他仍然一動不動,女子挑眉,走了過去,一腳就不客氣地踢去,“喂,你耳朵聾了?”
如玉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固執的人,那半年在王府,她對蕭絕的看法完全改觀,其實他也不是她想像中的那麼壞。看他日復一日地思念流蘇,小心翼翼地照顧梧桐苑的茶花,她就發現,他也有柔軟的一面。
“你被拋棄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犯不著這麼又來擺痴情譜,該喝的沒少喝,該吃的沒少吃,沒有人少了誰就活不下去的,你再傷心蘇蘇也記不得你,看不見你,滾起來了!”又是毫不留情的一腳,如玉專門往他傷口上踩。
蕭絕虎著臉從床上直起身子,掄起拳頭就砸過去,如玉機靈地閃過,笑得像朵花,極為妖孽,“你還真是粗暴啊,惱羞成怒就動粗,難怪蘇蘇不要你,這麼狠的拳頭要是砸在她身上,她小命就沒了,你這麼多年咋就學不會溫柔點呢?”
“我腦子被驢踢了才會對你溫柔!”蕭絕起身,陰沉著臉走到桌邊,他肚子是餓壞了。二話不說就吃飯,如玉一天不刺激他就不舒服,專門就挑他痛處踩,不客氣,更不留情,好似看見他發火發怒她很有成就感似的,現在一看她這張妖孽的臉,他就有種閉眼的衝動,眼不見為淨。
剛剛一肚子懷念和悲傷被她掃得一乾二淨,現在巴不得把這妖孽掃地出門。
他忍她很久了!
可詭異的是,竟然沒有開口趕走她,每次他思念流蘇被她這麼一刺,心裡的難受就會不翼而飛,變成來勢洶洶的怒火。
“你就這態度,怪不得沒人愛,姑娘我告訴你一個真理,有兩個孩子的家庭,一般爹娘都喜歡小的,你知道為什麼嗎?”如玉表情絕對誘哄狀,就像是巫婆拿著一個蘋果在勾引著小孩上當,笑得還那麼燦爛。
蕭絕眼睛都沒抬,懶得給反應,反正她自己也會接著繼續說,果然不如他所料,如玉又伸腿踢了他一腳,笑罵道:“你怎麼不給一點反應,不然我這戲怎麼唱?”
“不要踢了,腳都給你踢腫了!要唱戲去戲台!”蕭絕冷冷地道,雙眸憤憤地瞪著她,警告她不要太過分。
如玉笑著,“你還真是不受教啊,腦子就是茅坑的石頭塞著堵著才這麼頑固,我告訴你啊,爹娘一般喜歡小的那個是因為小的那個會撒嬌,很可愛懂不懂,你這副臭臉,誰見都跑了!”
“你怎麼沒跑?”蕭絕重重一哼,不是滋味地反擊,雖然隱約知道是為了什麼,可又不敢太確定。
每次對著她,他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蕭絕此生遇過的女人里,就屬如玉最彪悍,最難纏了,要不打起精神應對,他會被她踩得體無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