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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有多久沒那什麼了吧?」我突然轉臉問枕邊的合作夥伴。
他回想一下說:「嗯,是好久了。」
「我都過意不去了。感覺你不是男人我不是女人,要不要激情一把?」我勉強邀約。我期望他說:「累了,睡覺。」這樣,逃避歡娛的責任就不在我。
他也是心有愧疚,主要是傳出去有損社會形象。他說:「是要一下了。」
有一個性生活的統計調查,男人的答案與女人的相差甚遠,男人都說自己一周最少三四次,說兩次的都覺得赧顏羞愧。我懷疑,我勞工也是在選項里填天天都要的。誰好意思暴露說自己腎小,性趣不大?
浮誇風就是這樣開始盛行的。
看看大放衛星下餓死的狼虎們,就知道災情有多慘烈。
女人回答說:「一個月一次。」
「半年沒一下。」
這中間的差距去哪了?
你不要對我的話嗤之以鼻。我是經過調查並思考的,經過我在周圍群體的廣泛深入勘察,實際情況就是:無性,或少性。
但這並不影響生活。
人活著,好忙哦!
睜開眼睛就是工作,交差,賺錢,養活孩子。老人的生老病死,朋友親戚的人情往來,房貸款,保險要交,孩子的功課要輔導,領導要應付,客戶要撫慰,屬於自己的時間被一點點壓榨到成吮吸過的甘蔗。
每個人都人為地把自己搞得很累。你要面對殘酷的社會,並且把這個貫以好聽的名字,叫競爭。
原本我們可以省下眾多的時間去愛愛,去抱抱,去親親。
現在全部貢獻給不相關人等。
你要應付客戶,客戶也要應付你。兩個都不情願花時間的人卻非得湊在一起熬辰光。熬成習慣了,就變成糖稀,攪在一起,習慣了。
原本就是簽字的事情。
現在為簽一個字,要吃飯,唱歌,泡腳,按摩,躺在別的女人懷裡射不情願的精。
社會的GDP一路上升,到處一片消費的火紅,從精神到肉體都出現前所未有的空虛。
認不清自己。
以前的老農民還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晚上沒電視沒電腦沒娛樂,吹了燈就是癲狂著造人。
現在,沒日沒夜,想造沒時間,沒體力,造不出。
我說:「好久不愛愛了,不像話啊!」
他說:「是的,該愛了。」
兩人連衣衫都懶得褪去,就開始敷衍式相互搓澡。我管這種色意味淺,完成任務意味深的撫摸叫搓澡。
有點力度了,他。
可我還不想。
有點意思了,我。
電話響了。是他公司的事情,他幾句應付掉。
回來,又軟了。
再重新搓。
有點冒煙了,他。
有點濕氣了,我。
孩子哭了。
抱著孩子哼歌,不停地拍,要數五百下,最少。
最多數到六千的。
我過後苦笑著說,肯定有更難哄的孩子,所以前人發明了更大的數字萬億兆。
孩子睡了,電話關了。
再重新搓,倆人都把手搭在對方的敏感部位上,睡著了。
這就是生活。
累了。
約會請趕早
我到了上海。
我閉門不出。
不要與我約會,如果非得約會,請趕早。
剛到的幾日,有朋友約晚上去衡山路泡吧。我脫離這種光怪陸離的生活已久,好不容易接觸腐敗人生,正躍躍欲試著,被母親板臉訓斥:「你去哪裡?你跟誰去?同去的還有誰?晚上出去做什麼?改吃中飯不好嗎?女孩子家家的,不要晚上出門,只有不好職業的女孩子才晚上出去。你要是非要出去,那我跟著你。你住在我這裡,我有監管的義務,萬一你出什麼事情,我不好跟你愛人交代。」
在俺娘的堅持下,俺改泡吧為吃午飯。因為我實在沒辦法在半夜裡帶著半老徐娘,穿著大媽的衣裳,亦步亦趨地跟在俺後頭看我喝啤酒。
我並不像自己說得那麼深居簡出。其實每天晚上我都出去的。
出去跑步。
白天灰太大,只有晚上跑。每天跑步的時候,後頭跟著一騎車的老頭兒,那是我爹。他按我娘吩咐,離我寸步。
經過十多年的奮鬥,我終於過上了回家陪陪父母的日子。我總覺得自己虧欠父母太多,十二年沒與父母過春節,每年只見一次。
這一回,我又過上了少女時代的生活。
昨天與弟妹一起逛街,從下午五點到晚上十點,一共接到家裡十五個電話,平均每二十分鐘要問候一聲,實時掌握我的行蹤,不僅提供最便捷的乘車路線,還要提醒我喝口水,到哪裡吃飯實惠。鵝滴親娘呀!
今天跟娘·臉了。上午要出門,穿了件背心,外面套毛衣。娘跟爹攔在門口,死活不讓我出門,嫌我領口太低,酥胸半露,不像大家閨秀。俺說,俺已經是孩子的娘了,又不是閨秀,露小半個NEI NEI不傷大雅。想我的身材,現在除了NEI NEI可以秀一秀,其他的都要裹起來。俺娘扯著我的胳膊就是不讓走,被逼無奈換了件高領毛衣,只差沒包著頭。我內心裡以為,父母肯定是遺憾自己沒有投生在中東,否則最適合女兒的打扮,應該是從頭到腳只露倆眼睛。
晚上跟老公訴苦,講我有自虐傾向,千辛萬苦跑回來,就為了受人管教,大約放縱太久了渴望被約束的牢籠。老公無限同情,他說,你跟你媽說,我不介意你晚上出去,就是出點牆啥的,只要你心裡有我,我都忍了。我說,拉到吧!我家自製的豬籠不等你來沉,就把我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