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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介石當晚看到戰報,十分懊惱,生怕此戰會引出連鎖反應,當即道:"這個許旅長還有臉苟活於世?令蔣鼎文把他斃了。李玉堂這個中將師長是怎麼當的?著令降為上校,帶一個團戴罪立功。"蔣鼎文遭此大敗,又接委員長嚴令,大為震驚,急令第九師並指揮第三師餘部為主攻部隊,第八十三師為預備隊,向溫坊反撲。

    9月3日晨,敵第九師先頭部隊第五十團已進至溫坊,其餘部隊迅速跟進。

    林彪、聶榮臻一看敵五十團位置突出,殺心又起,即布置對敵五十團進行圍殲。激戰至當日16時,殲敵五十團大部。在敵後續部隊趕進後,紅軍撤出戰鬥。

    溫坊兩戰,紅軍僅以七百人的傷亡代價,斃傷敵兩千多,俘敵兩千五百餘,繳獲大量物品,其中有西藥十一擔。林彪、聶榮臻在給軍委的報告中不無得意地寫道:"苦戰一年,此役頗可補充。"然而,溫坊的局部勝利,只是延緩了敵東路軍的推進,無法改變全局的被動局面。

    4日後,毛澤東在《中國革命的戰略問題》中,對第五次反"圍剿"的失敗原因,作了這樣一番精闢的分析:起勁地反對"游擊主義"的同志們說:誘敵深入是不對的,放棄了許多地方。過去雖然打過勝仗,然而現在不是已經和過去不同了嗎?……現在我們的國家已經成立了,我們的紅軍已正規化了。我們和蔣介石的作戰是國家和國家作戰,大軍和大軍作戰。歷史不應重複,"游擊主義"的東西是應該全部拋棄的了。新的原則是"完全馬克思主義"的,過去的東西是游擊隊在山裡產生的,而山里是沒有馬克思主義的。新原則和這相反:"以一當十,以十當百,勇猛果敢,乘勝直追","全線出擊","奪取中心城市","兩個拳頭打人"。敵人進攻時,對付的辦法是"禦敵於國門之外","先發制人","不打爛罈罈罐罐","不喪失寸土","六路分兵,是"革命道路和殖民道路的決戰,是短促突擊,是堡壘戰,是消耗戰,是"持久戰,是大後方主義,是絕對的集中指揮;最後,則是大規模搬家。並且,誰不承認這些,就給以懲辦,加之以機會主義的頭銜,如此等等。  

    無疑地,這全部的理論和實際都是錯了的。這是主觀主義。這是環境順利時小資產階級的革命狂熱和革命急性病的表現;環境困難時,則依照情況的變化依次變為拼命主義、保守主義和逃跑主義。

    對於第五次反"圍剿"作戰中為數極多的消耗戰,毛澤東生動而尖銳地分析說:"拼消耗"的主張,對於中國紅軍來說是不適時宜的。"比寶"不是龍王向龍王比,而是乞弓向龍王比,未免滑稽。

    睡眠和休息喪失了時間,卻取得了明天工作的精力,如有什麼蠢人,不知此理,拒絕睡覺,他明天就沒有精神了,這是蝕本生意。我們在敵人第五次"圍剿"時期的蝕本正因為這一點。

    驛前失守後,"保守主義"也保不住了,博古、李德便開始琢磨"逃跑主義"了。

    毛澤東得到驛前失守的消息後,再次向中央建議:紅軍主力向湖南中部前進,調動敵人至湖南,在廣大無堡壘地帶尋求戰機,殲滅敵人有生力量,爭取粉碎敵人的"圍剿",恢復中央蘇區。

    博古、李德再一次拒絕了毛澤東的建議。  

    毛澤東無可奈何,又對戰局放心不下,就向中央提出到於都視察。9月中旬,毛澤東帶著秘書和警衛員抵達於都。

    從9月8日起,中革軍委才開始部署戰略轉移。為了在突圍西進時減少阻力,致函陳濟棠,表示願意和粵軍舉行秘密談判。

    9月26日,國民黨"圍剿"軍主力同時向石城、興國、古龍岡、長河發起攻擊,南路軍也在向會昌逼近。局勢急劇惡化了。

    9月29日,《紅色中華》報發表了《一切為了保衛蘇維埃》的署名社論。社論中含含糊糊地說:"為了保衛蘇區,粉碎五次'圍剿',我們在蘇區內部求得同敵人的主力決戰,然而為了同樣的目的,我們分出我們主力的一部分深入敵人的遠後方,在那裡發動廣大的群眾鬥爭,開展游擊戰爭,解除敵人的武裝,創造新的紅軍主力與新的蘇區……我們有時在敵人優勢兵力的壓迫之下,不能不暫時地放棄某些蘇區與城市,縮短戰線,集中力量,求得戰術上的優勢,以爭取決戰的勝利。"走與不走似在兩可間,走多少也不清楚,走到哪裡更不明白。這就是日後被史學家考證出的實行戰略轉移的第一公開信號。

    準備是已經在準備了,按照博古、李德、周恩來"三人團"的計劃,是準備在10月底或11月初沿六軍團行動路線,到湘鄂酉去。時間尚早,這個秘密當然還要繼續保下去。  

    10月5日,中共中央、中革軍委全權談判代表潘漢年、何長工帶著朱德和周恩來的親筆信趕到尋鄔與陳濟棠的代表楊幼敏、宗盛進行談判,雙方達成了就地停戰、互通情報、解除封鎖、互相通商和必要時可互相借道等五項協議。這樣,紅軍轉移的通道也具備了。

    第二天晚上,一份驚人的電報擺在博古、李德、周恩來"三人團"面前:石城失守、國民黨軍擬於14日總攻瑞金、於都。

    博古、李德頓失方寸,匆忙中作出了從10號開始轉移的決定。軍史載:"這時,國民黨軍的行動仍十分謹慎,不敢長驅直入。但是'左'傾冒險主義領導者對於石城之夫驚慌失措,他們沒有足夠的膽略利用敵人暫時不敢冒進的時機,對部隊進行必要的動員教育,然後突破其包圍圈,尋機作戰","而是被敵人的氣勢洶洶所嚇倒,匆忙決定退出中央蘇區,向湘西實行戰略轉移。在轉移中,他們又實行逃跑主義,致使紅軍又遭受嚴重的損失。"也就是說,毛澤東在於都接到準備轉移的秘密通知不會早於10月7日。接到通知後,毛澤東約在10月8日或9日趕回瑞金。

    "三人團"不但同意了毛澤東隨軍行動,而且也同意了已有身孕的毛澤東夫人賀子珍隨軍行動。

    在這種決定黨、紅軍、蘇區和每個人命運的轉折關頭,鬥爭更加白熱化。我們再來讀一節《毛澤東年譜》的記載吧:在轉移出發前,得知張聞天對中央最高"三人團"將張聞天、毛澤東、王稼祥等政治局成員分散到各軍團去有意見,立即向中央提議,轉移時將他們安排在一起,"三人團"採納了這個意見。當時張聞天對秦邦憲"左"傾錯誤不滿,在同毛澤東閒談時說出來了。從此,張聞天同毛澤東接近起來。《張聞天傳》是這樣披露中共黨史上這一節重要史實的:"博、洛矛盾"的發展導致張聞天在組織上也受到排擠。張聞天是直到長征快要出發之前,才從閩贛回到瑞金的。這時,長征前的一切準備工作都已由最高"三人團"決定。張聞天感覺到自己"已經處於無權的地位","心裡很不滿意"。毛澤東從於都回到瑞金比張聞天還要晚。他當時在黨內的境遇更差。張聞天此時的感受,在毛澤東的心裡已經是鬱積多年了。眼看反"圍剿"戰爭失利,不得不離開這塊血汗澆灌的紅色國土,他們心中都有抑鬱、憤懣之情。出發前有一天,張聞天同毛澤東坐在"雲山古寺"前黃槲樹下的石凳子上聊起天來。張聞天把心中的不快全都向毛澤東談了出來。張、毛之間這次坦誠談心,使他們的接近與合作,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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