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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則天:是啊,人說母子連心,可我這個女兒的心思與我當年卻無地之別。我當年在此為先皇守陵,空有一腔抱負無的放矢。眼見著青春水一樣流走,可謂心急如焚,可如今太平呢?從小被全大唐慣著,又生得如花似玉,哪知道世上還有哀愁二字。
靜慧師太:那皇后把她放在我這兒,是想讓她學會哀愁呢?還是
像你當年那樣,雖然表面文弱娟秀,實則堅韌剛強、雄心勃勃?
武則天:這正是當媽的難處,我擔心的恰恰是我希望她擁有的。哪有做母親的盼望女兒哀愁,怕只怕有一天哀愁冷不防來了,她還傻傻的敞開胸懷當做幸福去擁抱,對於女人,沒有理想抱負,反倒是個優點。有了它只能使你的路途更兇險,前程更難測。我只想她這輩子能當個完完全全、普普通通的女人,一個同我截然不同的女人!
靜慧師太:這是上天的旨意,不是俗人可以改變的。我惟一能幫您的是為她儲備一顆心靈,一種能應付世事無常、時運變遷的平和心境。武則天:……我想您說的,大概就是我想要的!……嗅,對了,等太平住進來,無論如何不許她出這院門一步。師傅無論做什麼,都已經是我的旨意。2.感業寺後院調堂白天外景/內景
後院破落雜亂,牆角屋檐由於好久未見打掃,遍積灰塵,掛滿蛛網。陽光被前院高大的屋檐和院中的一棵古樹隔得很遠。於是這兒就更幽深潮冷,透著神秘。太平扒在窗台上,好奇地向伺堂內窺視。發現幾乎發霉的蒲團上端坐著一個僧人。布衣襤樓,背上披著一頭斑白如枯草一般的枯發。由於是背影,所以不辨男女。太平剛一探頭,就被僧人的背影發現。
僧人:貴客駕到,有失遠迎,還望太平公主恕不敬之罪!
太平:(左右看)你怎麼知道是我?
僧人:我識得公主的芳香,熟悉您輕靈的腳步。
太平:胡說!你又不是神仙!
僧人:我是不是神仙,連神仙都不清楚!但我確實可以預知命運、占卜未來,公主想進來讓我看看相嗎?
太平:……不想!
僧人:(笑)公主手裡拿的可是崑崙奴面具?
太平:(驚異)你……怎麼知道?
太平一時被他弄得摸不清頭腦。
僧人:……你父皇的眼睛好了嗎?
太平:你怎麼知道?你……你是誰?
僧人:我是誰並不重要!公主你看腳下倒數第三級台階,上面有一塊乾燥樹皮,裡面是我為您父皇的失明獻的一劑藥方,請轉交給大唐皇后!太平接他的指示撿起樹皮,疑惑地跑走。3.感業寺主殿白天內景
武則天祈禱完站起身。
武則天:那,太平就交給您了!
靜慧師太:你把太平交給了菩薩,靜慧只代她守護而已,一定盡職盡心,請皇后只管放心。
太平風風火火地跑入,進門就喊。
太平:母后,我剛才看見一個瘋子…其實也不瘋……反正挺神的一個人,在後院!
靜慧師太:嗅,太平伯指的是清遠法師?此人是洛陽恩重寺方丈。我師兄靜能法師的弟子。順德三年,恩重寺被一場大火毀於一旦,清遠是惟一生還的人,可卻被燒得沒了樣子。我看他可憐,就收留了他,沒想到一入寺第二年就走火火魔,整天瘋言瘋語的還自稱開了天眼,通治百病。不過他確實曾師從靜能法師,精通醫道,深得其藥學真髓。我也就容了他,讓他做做雜活,為徒弟們看看病。
太平:他還讓我轉交這個……
武則天接過樹皮。
武則天:這是什麼?
太平:他說這方子能治好父皇的失明症!
武則天:他怎麼知道皇上的病?
靜慧師太:皇后在天下廣集良方,召四方名醫進宮會診,聲勢這麼大,恐怕連長安的孩子們都知道了!我看皇后不妨一試,萬一要治好了呢?清遠的醫術也算有了大用處!
武則天:……好吧!太平,以後離他遠點兒,畢竟是個瘋人!
那我先回宮了,師太!請記住我的話……
靜慧師太:我還有一事相求,請把太平的閒雜用品都搬回它吧!
太平:為什麼?靜慧師太:佛門清靜之地,避諱珠光寶氣!入鄉隨俗,當時皇后來
寺里時,隨身帶的也不過只是幾件薄衫,沒什麼排場!
靜慧說得語詞堅定,不容質疑。武則天望著她,沉思片刻。
武則天:師太說得有道理,太平,你要記住這兒不是皇宮,你也不是那個少不更事的小公主了,應該學著過清淡的生活。
太平: 那把皮影給我留下!靜慧師太:那可以,就依了公主吧!4.感業守內太平居所夜晚內景
大平望著斜上方的一輪圓月,若有所思。旁白這難道就是我所期盼的宮外生活?那令我朝思暮想的、被嘹亮的歌聲和歡悅的面孔裝飾起來的長安夜景,現在似乎變得更加遙不可及,那曾令我身心顫抖的離家出走的激情,被周圍海一般綿延的枯燥與孤寂嘲弄得體無完膚。5.感業守主殿白天內景
眾尼姑正在誦經。靜慧師太面對眾人打少。最後一排的一個小尼姑似乎有些心神不定,眼神便左右游移起來。她發現大殿的紙窗外突然神奇地上現了個小太地,之後又有一個探了頭,似乎是一男一女,倆人在窗上輕靈地來回走動,真人一般,做起戲來。她逐漸看得入了神兒,然後示意給身邊靜坐的僧友看。於是,很快地,下面輕微地躁動起來,大家饒有興味地指指點點。靜慧師太睜了一下眼睛,之後又鬧上。靜慧師太:其實我早就看到了。但我依然能靜坐不動,形神不走。出家人讀經講求情心寡慾,清靜無為。只有這樣,經書上博大精深的內容和要義才會絲絲縷縷地滲透到你的頭腦、精神、甚至燃液里。然而寧靜寡慾從來不是一種天生自然的心境,它其實是一種膠著的狀態,一場慾念與理曾相持不下的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