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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犁秋田。
②用泥糊牆。
這時候,有人拉著郭全海,把他往外推,並且說道:「你別跟老娘們一般見識,干你的去吧。」
郭全海邁步往大門外走去。李振江趕了出來,知道他是要往工作隊去。
「全海,你上哪兒去?」李振江在背後一邊追趕,一邊喚道。郭全海沒有吱聲,也沒有回頭。
「你上工作隊,可不能提起這件事。家裡事,家裡了,回頭叫你大嫂子給你賠不是。」
郭全海憋著一肚子的氣,走到工作隊。他要把這一肚子心事,告訴蕭隊長,告訴小王,他們會安慰他,替他出主意,叫他搬出來,另外找個地方住。
蕭隊長接著他,談了一會,開口問他道:
「北來是個什麼人?」
「鬍子頭。」郭全海說,心裡奇怪蕭隊長為啥冷丁問他這句話。
「你見過嗎?」
「沒有。」郭全海覺得話里有音,便說:「蕭隊長,我不懂你的意思。」
「正要找你去,給你這玩藝兒看看。」蕭隊長笑著從衣兜里掏出一個小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一行字,郭全海一字不識,蕭隊長念給他聽:
「郭全海是大青山鬍子北來的插簽兒的。」
下面沒有署名。
「蕭隊長,請你調查……」
蕭隊長說:
「早調查好了。」
郭全海說:
「蕭隊長你要信這個條子,把我送笆籬子吧。」
郭全海心裡正沒有好氣,又加上這個天上飛來的委屈,他眼淚一噴,鼻子一酸,連忙低下頭。
「要我相信這個條子,早關你笆籬子了,不用你說。」蕭隊長湊近來一點,親切而溫和地笑著說道。於是,他告訴他,三天以前,他就從這課堂里的一個窗台上,發現這一張紙條。他認識,字體是上次請客的帖子的同一個手筆。事情就明明白白的了。
「你好好地干吧,地主反動派想盡心思陷害你,該你報仇的時候了。」蕭隊長安慰而又鼓勵地說道。
郭全海沒有多說話,也沒有提起李家娘們跟他幹仗的事情。他辭別蕭隊長,走出學校門。剛下過雨,道上儘是泥。他不走道沿,在水裡泥里,一直蹚去。
「要不遇到蕭隊長,給反動支派早整完了。」郭全海一邊走著,一邊尋思,更恨地主反動派,鬥爭的決心更堅定。「我碎身八塊也要跟共產黨走。和反動派一直干到底。」他心裡想著,不知不覺,順著平常走慣的公路,到了李家的門前。他不願意進去,回頭往南走,來到他的朋友白玉山院裡,他問道:
「大哥在屋嗎?」
白大嫂子正在外屋鍋台上刷碗,皺著她的漂亮的漆黑的眉毛,臉搭拉著,挺不樂呵的樣子。她聽到有人在院裡問話,抬起眼睛來,看見郭全海,才回答說:
「不在。」
「上哪兒去了?」
「誰知道呢?誰管得著他?」
郭全海看見又是不投機,連忙走了。他在屯子中心的公路上溜達,正沒去處,迎面來了一個人,熱乎乎地跟他打招呼:
「到我家去,正要找你合計一宗事,我說……怎麼的,你?」那人瞅住他的犯愁的臉,心裡奇怪,連忙問他。
郭全海說:
「我還沒處住呢!李振江娘們把我攆出來了。」
「上我家去住。」那人說。
「到你家吃啥?」
「還有一斗多渣子,吃完再說。有我們吃的,反正餓不了你。」
這個人是趙玉林。他把郭全海邀去,在他裡屋住。下晚,蕭隊長也尋過來了。看他沒鋪沒蓋,上身只有那件千補萬衲的「花坎肩」。蕭隊長回去,叫老萬送來一件半新不舊的白襯衫,一條日本黃呢子毯子。老萬說:
「蕭隊長叫問問你們,知不知道白玉山上哪兒去了?」郭全海說:「不知道。」
白玉山到底上哪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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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山自從做了農會的武裝委員以後,真是挺忙。見天,天不亮就出門去,半夜才回家。原先他是個懶漢,老是粘粘糊糊的,啥也不著忙。他老是說:「忙啥?歇歇再說,明兒狗咬不了日頭呀。」現在可完全兩樣,他成天腳不沾地,身不沾家,心裡老惦記著事情。明白他從前脾氣的熟人,存心跟他鬧著玩:「歇歇吧,白大哥,忙啥?明兒狗咬不了日頭呀。」白玉山正正經經回答道:「不行,得趕快,要不就不趕趟了。」白玉山這樣一改變,可把他屋裡的樂壞了。她有三隻小雞子下蛋。當家的回來太晚,趕不上飯,她給他煮雞子兒吃。白天吃飯,菜里還擱上點豆油。她把苞米磨成面,攤煎餅給他吃。還上豆腐坊約過一斤干豆腐,給他做菜。這是往年下地收秋也盼望不到的好飯菜。下晚,白玉山要是沒有回來,白大嫂子不是坐在外屋裡,就是坐在炕頭上,一直等到他回家。兩口子的感情比新婚還好。她跟鄰居們嘮嗑,說是從打工作隊來這屯子裡,天也晴了,人也好了,賴的變好,懶的變勤了。「這真是老天爺睜天了龍眼,派個將星蕭隊長來搭救咱們吶。」
一天,白玉山出門去了,白大嫂子提個籃子上南園子摘豆角。摘滿一籃嫩豆角,她心機一動,尋思工作隊長這麼好,該送些去給他嘗一個新鮮。回到裡屋,在鏡子面前用梳子攏了攏頭髮,換了一件只有四五個補釘的藍布小衫子,她提了這籃子豆角,裡邊還裝了十個雞蛋,往工作隊走,半道遇見韓長脖。他站在道沿,笑嘻嘻地,恭敬而親熱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