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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金庸幾部小說中的聯繫是成是敗,是否適合讀者的口味?還有趙敏這樣的人怎麼會愛上張無忌?

    答:金庸有幾部小說是相互聯繫的,比如射鵰三部曲,有些人物是相互搭配的,這不是金庸的發明,這在30年代中國武俠小說中就已經出現了,一個作家各個作品人物互相呼應,這叫連環格局,整個的作品構成一個系列,比如還珠樓主的《蜀山劍俠傳》,他還有一些作品是與“蜀山劍俠”有關的,構成一個“蜀山系列”,這是一種小說描寫的進步,這樣使整個創作更加體系化。這不僅是金庸一個人這樣做,其他作家也這樣做,而且,這些武俠小說作家之間他們自身就是相互呼應的,比如金庸和梁羽生,把少林寺寫成天下武林正宗之後,以後任何一個武俠小說作家都沒法推翻這個結論,不管什麼武俠小說,它的第一人物可能不是少林寺的,但是天下武學的正宗,平均實力最高的,還是少林寺,最後找來找去還是找到少林寺,少林寺成了一個象徵。

    趙敏愛上張無忌是完全有可能的,因為張無忌除了武功高超以外,就和我們平常人一樣,優柔寡斷,沒什麼英雄膽略。我們平常就是這樣,沒什麼能耐,雖然專業上本領很好,但是經常遭受女人的騙,這沒什麼奇怪的。但有些女性,非常聰明的女性,非常有本事的女性卻偏偏愛這樣的人,因為這樣的人使她有安全感,她可以操縱他於掌上。  

    問:金庸小說中的人物你最喜歡哪個?

    答:我個人最喜歡蕭峰。

    問:千古文人俠客夢,文人似乎天生具有俠肝義膽,你被稱為關東大俠,作為一介書生,你理解武俠小說,是否包含你對現實的看法,你是否想過鑽入武學桃花島中,做一個大俠?

    答:我並不是專門研究武俠小說的,我自己的專業是現代文學,就是研究20世紀中國文學,20世紀中國文學中包含武俠小說這一塊,這屬於我的專業範圍之內,我的工作職責使我有必要來研究它,特別是現在是一個大眾文化的時代,千百萬大眾所關心的東西,專業工作者有理由做出自己的研究和解釋,否則是一種失職。當然除了個人工作需要之外,從我個人的性格上講,我很喜歡讀金庸的武俠小說,並不是所有的武俠小說,雖然當初讀了很多,那時不辨良莠。現在,我除了工作之外,讓我自己讀,我還是讀金庸,因為它和現實的生活太密切了。什麼叫社會,社會其實就是江湖,現在人常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是江湖?並不是在社會之外另造一個地方。什麼叫桃花島?桃花島就是我們每個學校,就是遠離熱鬧地方的一個地方,雖然遠離,但是正好可以練一種高深的武功,將來好去橫行中原。

    問:金庸小說中武功起名的緣由的境界是什麼?  

    答:剛才我講到金庸小說中的很多細節都包含中國文化,其中就包括這些武功的名稱,這些武功的名稱包含了中國方方面面的哲學思想,像降龍十八掌就是從中國的《易經》中來的,無法翻譯;玉女心經,也無法翻譯;黯然銷魂掌如果沒有豐富的中國古典詩詞修養也沒法翻,因為它包含著人物的性格。楊過為什麼一打黯然銷魂掌時就威力無比?而且心情快樂時還不能打,必須是想念小龍女時打才行,這都包含著中國文化中天人合一的思想。

    問:談談金庸個人經歷與其作品的關係。

    答:這是個大問題了,就是作家經歷與其作品的關係。金庸早年是個武俠小說迷,本身喜歡讀武俠小說,他和梁羽生在《大公報》時,每天他們倆就是下圍棋,談武俠,就是像我們現代大學生一樣。梁羽生本名叫陳文統,為什麼叫梁羽生呢?因為他崇拜白羽,後來很偶然的機會他們寫了武俠小說,就是在澳門有一場武術比賽,非常簡單,只有一分鐘的時間太極派的掌門人一拳把白鶴派的掌門人鼻子打出血了,然後比武結束。但是這麼一個小的擂台比賽,卻給報紙很大的啟示,《大公報》反應非常快,馬上宣布,本報第二天開始連載武俠小說——梁羽生先生的《龍虎鬥京華》。梁羽生這時還不知怎麼回事呢,然後報社馬上就讓他寫,寫得很受歡迎。後來又讓金庸寫,這是很偶然的一個機會,他原來並不想做這個,他原來做編劇,後來一寫,一發而不可收,就寫下去了。他一寫下去,自身的性格、興趣、經歷就在這裡體現出來了。我看一本傳記,他說金庸筆下寫了那麼多花旦,那麼多女性,從中可以看出金庸對女性的偏愛來,有的人經過分析,據說金庸年輕時,他追求過夏夢而不得手,因為那時夏夢是大明星,是香港一流的影星,而金庸只不過是一個小編劇,一個毛頭小伙子,看不上他,他可能把這種利弊都轉移到筆下的形象上,但是金庸本人是不承認這個說法的,因為金庸現在的夫人比他小20多歲。那麼後來金庸的作品越來越能看到與本人經歷的關係,雖然寫的是虛構的故事,但是那個境界,你看為什麼“文革”時他寫個人崇拜問題,寫專制集團的問題,寫“山呼萬歲”的問題,他寫了多少這些方面的問題,東方不敗、任我行是一個例子,日月神教是一個例子,洪教主是一個例子,有很多這方面的例子,星宿老怪是一個例子,溜須拍馬,歌功頌德,這樣的集團他寫了不少,這都和他現實的觀察有密切的關係,所以金庸雖然寫武俠,但是把現實的東西融和進去,這樣又不至於很局限、很具體,又超越了具體的寫實小說。  

    (本人在各高校所作金庸小說講座基本上大同小異,特選北廣一場,取其比較全面且對話有代表性也。本文收入中國工人出版社《透視中國》一書。)

    點金成石篇金庸與國民文學(1)

    國民文學,是現代民族國家建立和發展進程中,或明或暗地參與到意識形態構建、影響到民族共同體成員對於國家之想像的“現代性”文學。在中國,晚清以降,國民文學藉助各種現代媒體,展現出十分多樣性的格局。經過“五四”新文化運動,“新文學”逐漸占據文壇中心,成為國民文學的主導。然而,通俗文學長期沒有消失,它們經過改良和演變,一直充當著現代中國國民的基本讀物。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國家把通俗文學也逐漸納入計劃生產的軌道,形成大約30年左右的獨特的雅俗合流局面。20世紀80年代以後,在文學解放的口號下,新文學實際上仍然充當著主流意識形態的同謀者,而重新恢復市場獨立性的通俗文學,則呈現出比較複雜的面貌。其中席捲大陸的金庸的武俠小說,被許多讀者和學者從通俗文學的家族中剝離出來,成為中國當今文壇的焦點之一,引起長期的關注和爭議。這背後實際上存在著一個對國民文學的重新理解問題。本文試圖從國民文學的角度,探討一下金庸小說為現代中國讀者所構建的中國想像。

    一文化中國

    金庸小說從文化角度確立了中國的民族國家形象,建立了一個磅礴宏偉的“文化中國”,從而贏得了不同政治立場、不同價值觀念的最大多數讀者。這是金庸小說的決定性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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