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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總說蘇蘅關鍵時刻掉鏈子,當出差錯的人變成自己,他才知道,這滋味,還真不好受。
幾秒後,當石頭人復活在泉水中,孫和重新握住了滑鼠。
他勉力握了握手掌,暗暗安慰自己。
沒事的,只要不用到手肘,他可以撐到比賽結束。
周令行餘光瞥到孫和的動作,眼神黯了黯。
趁回家出裝備的時間踢了踢正在往上路跑的孫和,“行嗎?”
孫和為了不使手肘的痛感加劇,點過地圖上自己要到達的位置後手肘便一直沒敢動,想試試這樣打會不會有影響。
此刻聽到周令行的聲音,孫和眉心不由輕跳。
他抬起頭,正好對上周令行的滯凝又隱含憂慮的雙眸,粉飾太平似的地笑了笑,“行。”
說罷孫和轉回視線,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屏幕上。
似是要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他還特意在周令行面前操控滑鼠時用到了手肘。
如果不是他頭上隱約可見的冷汗,周令行也行真的會被他騙到。
周令行沉默半晌才低聲開口,暗沉的嗓音很快傳入幾人耳中,“打快一點,突然想起酒店房門好像沒關好。”
Wave正愁不能打架,要一直壓抑自己的天性,此刻聽到周令行的聲音有如天籟,立馬高聲道,“聽到沒有,老魚上上上!!對面站位這麼近,懟不起兩個人今晚你別想睡覺了!!!”
老魚虎軀一震,立馬閃現上前EQ二連頂起艾希和慎,Wave上去就是一頓輸出。
好容易待控制技能時效結束之際,Wave開啟大招把老魚拉了回來,老魚對準兩人又是一撞,Wave大叫著“nice”完美收掉兩個人頭。
蘇蘅默默來到上路準備gank,她不像下路兩人一樣頭腦簡單,直覺認為有什麼事發生了。
就和上次周令行比賽時讓他們快點打,還拿她困了作藉口時一樣。
孫和……分明有情況。
於是後半場,她跟著孫和形影不離,幾乎就要住在上路,也成功打消了KJ想再次包夾孫和的念頭。
不過27分鐘,他們以最快速度拿下了最終局的勝利。
待現場背景音樂聲響起,蘇蘅一把甩掉頭上的耳機,向旁邊的男人投去疑問的眼神。
怎麼回事?
周令行瞥了眼正在擊掌的下路小朋友,也給她使眼色。
回去再說。
蘇蘅抿了抿唇。
看到周令行嚴肅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的預感成了真。
果然,是發生了什麼。
最後一場的MVP被Wave當選,看著他蹦蹦跳跳跑去採訪區時,老魚幽幽嘆了口氣。
不知道又要等多久了。
這口氣才嘆到一半,周令行就出了聲,“我和孫和先回去檢查一下房門,你們等Wave結束採訪再跟車回來吧。”
說完也不給幾人發問的機會,拉著孫和未受傷的手便下了台。
老魚眨眨眼,一臉天真地看向蘇蘅,“小姐姐,令哥自從跟你在一起之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以前這種粗心的事可不會發生。”
蘇蘅斂了斂眉。
一副不準備回答的樣子也讓老魚撅了撅嘴。
明明才以3比0贏下第一場淘汰賽,這幾個人就不能表現得高興一點麼?!
*
“不要告訴教練。”孫和肅著臉坐在計程車后座,對身旁的人認真道。
周令行拉他出來攔了輛計程車,開口就是去最近的醫院。
孫和也意識到自己可能瞞不住了,索性開誠布公。
周令行臉色有點黑,一眼便能看出他此刻心情不佳,“你這種狀態,不會以為自己瞞得下去吧?”
“我可以,”孫和語氣中隱含急切,“最後一場比賽我沒用手肘,你也看到了,基本操作沒問題,也不會拖後腿。”
“嗯,”周令行頷首,“你是說你僵硬的走位還是說最後一波團的空大?”
孫和垂下頭,卻依然是不容置喙的語氣,“是兄弟就別說。”
半天沒聽到周令行的回應,他才再次抬首看向旁人。
“說了也沒有任何意義,我既不會因為教練知道就能自動恢復,也不會因為任何人的勸說放棄比賽。”
“別人看我們,還以為我們是輕而易舉就走到了這裡,但事實如何你還不知道麼?”
“每天十幾個小時的訓練,誰都沒喊過苦。我們不用說,就連蘇蘅,受了這麼多的爭議謾罵最後走到這裡,你想讓我成為毀掉這一切的罪人?”
“隊裡沒有安排我的替補,就算現在找個人來也已經不能上報,誰都頂替不了我的位置。你告訴教練,就相當於讓我們退賽。你覺得這次以後,我還能再經歷一次S賽麼?”
周令行張了張嘴,還沒開口孫和又搶先一步,“我已經24了,加上手傷,S6結束只能選擇退役。就當是幫我,別對任何人說起這事,行嗎?”
空氣中都帶了些僵凝,周令行抿唇,竟是噎住喉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作為隊員,他理應把這件事報告給教練,將一切交給沈佳年處理。
但作為朋友,他沒辦法對孫和的話無動於衷。
眼睜睜看著孫和一開始帶著熾熱的夢想來到GI,經歷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好不容易才等來蘇蘅,千難險阻地走到這裡。
他比誰都了解孫和的熱忱與執著。
但同時,他也清楚這件事的嚴重性。
就孫和現在這種狀態,能熬過今天最後一場比賽都是靠了GI前期取得的巨大優勢;如果碰上CQB或者LS這種強隊,根本不堪一擊。
理智告訴他,現在應該阻止孫和想繼續下去的想法。
但情感上,他沒辦法這麼做。
周令行沉默良久,終是緩緩點下了頭,“我可以不告訴教練,但你也要答應我,這幾天每天都要按時去醫院打針,如果比賽中途出現任何疼痛加劇的情況也一定要告訴我。”
孫和這才鬆了口氣,緩聲道,“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表面上似是妥協,實則沒有真的答應下周令行的要求。
因為孫和知道,告訴他就相當於要棄賽,國際賽場上,他不會允許因為自身原因讓GI背負這種罵名。
他會忍下來,也會完成比賽。
這是他對自己的承諾。
他們從醫院出來時天已經黑了,一路上都沒有誰主動開口。
兩人臉上的陰沉甚至嚇到了回程的計程車司機,一到酒店,他倆下車關上門計程車便逃也似的開走了。
剛走出電梯,他們便聽到了老魚幾人的笑聲,老魚房間裡也是歡慶現場的氣氛,倒是沖淡了些兩人的凝重。
蘇蘅看到兩人回來,忙迎了上去,“怎麼樣了?”
因為打過針,疼痛感已經稍有緩解,孫和與平時一般無二地笑著,“什麼怎麼樣了,我們等你們等得太餓了,就先出去吃了個飯。”
孫和的聲音很快吸引了老魚的注意力,準確來說是“吃飯”二字成功引來了老魚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