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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方案,歐陽佟和博億公司沒有得到一點好處,反而將公司扔給了星期七,達不到他們的目的,許問昭自然不同意。許問昭一開始的方案則簡單明了,要麼,星期七先償還債務,然後談下一步。要麼,星期七承認債務,派一名總經理來負責經營。總經理有經營權但沒有人事權。這一方案,楊大元自然不同意。他之所以說服朱麗依同意談判,是因為星期七確實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如果不能在很短的時間內解決資金困境,星期七就有可能清盤倒閉。而朱麗依因為牽涉王才新案,進去了近兩個月,別說以前王才新的關係不可能再與星期七合作,就算是王才新以外的官場人物,也不敢再和朱麗依走近。誰能保證反貪部門將她放出來,不是在放長線釣大魚?一個被反貪部門盯上的人物,官場之中,還有誰敢靠近?所以,朱麗依迫切需要救命稻糙,只要讓她緩過氣來,她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至於楊大元,他對於朱麗依的困境看得更加清楚,對於自己的危機,也是心知肚明,他此時最希望的是藉助朱麗依和星期七為自己打造一個事業平台,一旦朱麗依和星期七出現麻煩,他便有了一條退路。所以,他參與談判有一個根本性前提,那就是他能不能獲得好處。
對於楊大元其人,歐陽佟是太熟悉了。他玩的那些小手段,歐陽佟閉著眼睛都能想出來。以前之所以著了他的道,關鍵在於歐陽佟的自信,覺得楊大元或許會害天下人,但只有他歐陽佟例外。徹底清醒之後,他對楊大元的認識就更加明晰,當楊大元第一次出現在資圓公司時,他就已經知道,這個雁過拔腿的人物來了。他之所以如此積極,不事先為自己準備好了一條雁腿,他是絕對不會幹的。
歐陽佟便和許問昭在一起商量,分析楊大元所期望的雁腿到底在哪裡。
其實,楊大元一開始提出的方案,徹底泄露了他的底細。他提出各自注資並且按新注資比例重新分割股權。許問昭便對歐陽佟說,她沒料到楊大元會提出這樣一個方案。據她所了解,星期七目前的資金周轉極為困難,差不多到了無米下鍋的程度,朱麗依哪來的錢再注資博億公司?
歐陽佟略略思考,然後說,我敢肯定,朱麗依肯定沒錢再向博億注資。而且,就算有,她也不敢。博億現有的債務,劃歸她的部分,已經近七百萬,她還能拿幾百萬出來注資?在博億公司掛上超過千萬的帳?這不是經營,而是賭博。朱麗依不傻,她會幹這件事?絕對不會。所以,這個注資方案,肯定不是朱麗依的,而是楊大元的。朱麗依或許不知道楊大元有沒有錢,可歐陽佟知道。賈宇革一直在對楊大元跟蹤調查,朱麗依被抓進去後,楊大元和劉嚴萍之間的事,賈宇革查得一清二楚,並且錄像。當時,楊大元的行動,還只能說令人生疑。此後,劉嚴萍逃走,朱麗依向公安部門報案,歐陽佟因此徹底明白,並下令賈宇革,通過收買的方法,複印了楊大元和劉嚴萍轉帳的銀行憑據。了解這一內幕,他就很容易摸清楊大元的基本思路。他絕對希望藉助這次解決博億公司的股權問題,趁機入主博億,並且巧妙地將朱麗依拋掉,同時,又能夠很好地利用德山市慶項目和朱麗依的星期七GG公司,替博億公司撈到足夠的好處。
歐陽佟對許問昭說,你的想法是對的。既然要釣魚,就一定要下重餌。我們的目標,就是要將楊大元手裡的資金套出來。星期七被楊大元和財務經理捲走的是七百多萬,保守地估計,楊大元手裡,應該有四百萬。我們這次談判的目標,就是要調動楊大元的這四百萬,如果能夠調動一半,我們就成功了。
許問昭說,既然這樣,我們能不能設定一個底線?歐陽佟問,你想到的底線是什麼?許問昭說,第一,將雙方的債務託管。你的部分,由資圓公司託管,星期七的部分,自然由星期七託管。這樣,有利於讓博億和楊大元輕裝上陣。否則,他們恐怕不肯踏這個陷阱。
歐陽佟說,不見兔子不撒鷹。我們扔出一隻肥兔子,將這隻鷹引出來是必要的。
許問昭說,但託管不是將債務抹掉。雙方都必須承認這個債務。為了償還這個債務,我們還可以放出第二道餌。歐陽佟問,什麼餌?許問昭說,允許博億公司在贏利之後,以利潤的百分比,比如15%或者20%,沖抵債務的星期七部分。歐陽佟說,這個有點太著痕跡了。只允許沖抵星期七的債務而不允許沖抵資圓公司的債務,他們可能會起疑心。許問昭說,那這樣,以10%沖抵星期七的債務,另外10%沖抵資圓公司的債務,直到將星期七的債務全部沖抵完,博億公司將不再負責債務的剩餘部分。歐陽佟說,最後這一條,作為我們後退的底線。
許問昭繼續沿著自己的思路往下說,在債務沖抵未完成之前,公司的股權結構不變。債務沖抵完成後,公司的股權進行調整。公司以實有資產總值為依據,進行擴股,最終以實際募集的資本來分割股權。
歐陽佟說,你的意思是說,到時候把這個公司拋給楊大元?那太便宜他了。
許問昭說,拋給他?到時候,他還在不在這個世上都難說。不過,我們既然要下餌,就要多下幾道。這道餌的目的,是為了讓他相信,有一天,他可以根據這一條實際並且極大比例地控制博億公司。這樣,他才會有動力。
歐陽佟說,好。這個點子好。在股東沒有增持之前,一切保持現狀。我當董事長,可以口頭答應他們,我基本不會管事。你當財務總監。星期七派總經理,我估計,楊大元肯定會說服朱麗依派他過來。許問昭說,我們可以在合同中寫明,星期七必須帶三百萬資金進來,這既是重組博億公司的條件,也是獲得德山市慶項目合作權的條件。其他公司取得合作權,也需要加盟費的,他們不會覺得這是陷阱,而且,朱麗依一定拿不出這筆錢,只好讓楊大元自己解決。這樣一來,朱麗依就只能派楊大元來當總經理了。
歐陽佟說,還要給楊大元套點枷鎖。我們得為他設計一點經常性開支。許問昭說,我也想到了這一點。我們可以約定,你的工資每月一萬五。我的工資每月一萬。此外,公司現有成員,不允許他辭退,且必須負擔這些人員的三險一金。他的人事權,僅限於新招人員。這樣一來,他每個月的工資支出,就會有接近五萬。加上公司其他一些開支,每月的辦公費用,沒有七萬,他打不開門。
楊大元對付女人雖然很有一套,可這一套,也成了雙刃劍,當女人對他那一套有了足夠免疫力的時候,最後著道的,肯定就是他自己。他不斷地在許問昭面前施展自己所謂的男性魅力,並且很快判斷出,這一招對許問昭是有用的,正因為有用,許問昭才會一再讓步。與此相比,他倒更害怕胥曉彤,因為他在博億公司擔任總經理的時候,胥曉彤便作為王禺丹的秘書常常在歐陽佟身邊轉來轉去,甚至數次來到博億公司,對楊大元的底細更加了解一些。可是,胥曉彤對這項談判,顯然興趣不大。楊大元也仔細分析過,胥曉彤跟著王禺丹多年,自覺不自覺便會有些“大氣”,對於這類小事,不屑一顧。在楊大元看來,這絕對是給了他機會,他也因此下定決心,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最後兩條,即星期七公司拿出三百萬加盟費,資圓公司允許博億參與德山市慶GG項目合作,享受江南省內其他GG公司同等權利。在楊大元看來,每一條都是對他有利的。只有一條,他比較反感,那就是,如果連續三個月,公司經營性虧損超過十萬元。董事長有權終止合同。因為許問昭一再堅持,他也只好認了這一條。
根據商量的條款,許問昭起糙了合同糙稿。楊大元將這個糙案拿給朱麗依,朱麗依猛地一下摔在楊大元臉上,憤怒地罵道,你是豬呀。這是什麼狗屁方案?楊大元的臉色一下子變了,變得非常難看。熟悉楊大元的人便知道,此時的楊大元殺人的心都有。他是那種藏不住事的人,脾氣之暴,令人嘆為觀止,說爆發便可以立即爆發。但是,此一時彼一時,楊大元剛剛從朱麗依這裡弄到了大筆的錢,他還不能惹翻她。而且,他還想藉助朱麗依,獲得更大的利益,如果現在把她惹翻了,朱麗依一旦冷靜下來,後果可能很嚴重。極其難得的,楊大元在朱麗依面前低了頭,一言未發地聽朱麗依罵了半天。
等朱麗依罵得差不多了,楊大元冷不丁地說,那你說怎麼辦?償還那筆債務,然後了斷這件事?這可能是他們最樂於看到的。
這話一說,朱麗依沉默下來。確實,有了那一紙判決書,博億公司如果起訴星期七,他們同樣可以申請凍結星期七的資金帳號。以目前星期七這種資金狀況,可能只有破產清盤一條路可走了。這個合同一簽,就算不能得到很大的利益,至少,星期七可以苟延殘喘。
楊大元說,我已經仔細想過了,最壞的結果是什麼?就是執行判決。那樣需要一次性拿出幾百萬。我們公司目前這種狀況,拿得出來嗎?那也就是說,只要比這個好一點,我們就賺了。就現在這個合同來看,第一條和第二條,確實很苛刻。可這苛刻的條件,替我們換來了一個前提,就是德山市慶項目的合作權。博億拿到了合作權,就等於星期七拿到了合作權。星期七目前這樣的狀況,正需要這樣一個機會。有了這樣的機會,也許我們就可以熬過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