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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歐陽佟和製作組的成員熟,吃早餐的時候,他進行了一番了解,得知這些人並不清楚酒店房間以及動物園內部的談判情況,所有一切,都由楊大元安排,他們不需要操心。至於生活安排,最初,導演對他們說的是,午餐和晚餐全部吃盒飯,後來楊總每餐招待他們在酒店或者餐館吃,他們也就樂得聽從,其他事,一切聽導演的。歐陽佟問到今天上午的拍攝工作,他們說,昨天已經安排好了,等一下,汽車來了,他們只需要按計劃行事。歐陽佟想,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去看他們工作,先將兩間酒店的情況摸清楚。隨後,他去酒店大堂問了問情況,預付款恰好今天到期,如果繼續住,需要追加。歐陽佟崩計,既然這間酒店到期,長隆酒店可能也到期了,他準備將那裡的房間退掉,讓其他人也搬過來,至少可以節約點費用。
歐陽佟傍導演打了個電話,說,現在的住房情況,和當初他們商定的不一樣,他想問問是怎麼回事。導演是他在電視台的朋友,兩人的關係並非一兩天。導演在外面干私活,如果鬧到台里,是要受處分的,何況面對的是副台長,怎麼說,也有幾分畏懼。他說,這件事實在是冤枉他了。他原是說好了和大家住一起,可楊總非常熱情,一定要他和攝像住長隆,他也不好拒絕。歐陽佟說,有關這件事,實在不好意思,他準備將長隆的房間退掉,大家一起住到香海酒店。導演說,這沒什麼,當初就是這樣說定的。對於這種改變,歐陽佟一再道歉,並且坦率地說,這段時間,開銷實在太大了,這樣搞下去,他擔心會虧本,所以不得不採取措施,壓縮開支。
導演對他說,歐陽台長,坦率地說,我的心裡一直非常不安。可楊總畢竟是老總,他要這樣搞,我也不好說什麼,反正是他的錢。歐陽佟問,他說是他的錢?導演說,不是他的是誰的?他是公司總經理,又是法人代表呀。不過,我也不知道這個楊總是在花誰的錢,簡直不像是在花錢,就像是在花紙。如果我沒有猜錯,他的背後,肯定是一家大型國企。歐陽佟好奇心大起,問道,你為什麼這樣想?導演說,你也在體制內,難道你不知道體制內的搞法?吃餐飯,雖然不一定要最好的,但一定要能開出發票的,而且,發票一定要多開。住酒店也是一樣,要談折扣,但發票不按折扣開。談合同就更不用說了,一萬元可以搞定的事,沒有五萬拿不下來。比如說,他帶我們去東莞瀟灑吧,只不過請一個小姐到房間跳了一支裸舞,再就是唱了幾支歌,喝了一點啤酒,加起來五千多吧,他的發票,卻開了一萬八。如果不是國企,誰是冤大頭,讓他這樣干?想自殺也不需要這樣嘛。
歐陽佟版訴導演,讓他派一個人回來清理房間,以便他將房間退掉。他拿了押金條,來到長隆大酒店,往楊大元的房間裡打電話,沒人接。打他的手機,通了,但並沒有接聽,掛斷了。歐陽佟便給他發簡訊:長隆的三間房必須退掉,製作組住的其他房間,押金已經沒有了,你如果不想將事情徹底做絕,立即處理這件事,我在長隆等你。
等了半天,一點音訊都沒有。再給楊大元打電話,他竟然關機了。
恰在此時,劇務趕回了酒店,歐陽佟和劇務一起,將導演以及攝像的行李搬出來,然後去大堂辦理退房手續。不料遇到了麻煩,大堂的服務員表示,這三個房間不能退。歐陽佟問為什麼,服務小姐說,當初說好了住二十天,現在才住了十四天,還差六天。歐陽佟覺得奇怪了,住十四天和二十天有什麼區別?服務小姐說,這事與她無關,她只是聽上面的,上面說不能退,她如果辦了,自己就會被炒魷魚。兩人爭執的時候,大堂副理過來了。
大堂副理聽了歐陽佟的投訴,然後找那名服務員聊了幾句,便對歐陽佟說,你這件事比較特殊,因為是銷售部門接的單,可能需要銷售負責人來幫你解釋一下,請你稍等。時隔不久,銷售經理來了,這是一個非常精幹的年輕女性,她了解情況之後,非常肯定地對歐陽佟說,先生,非常抱歉,這個帳,我們不能結。歐陽佟說,為什麼不能結?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銷售經理說,理由很簡單,當初入住的時候,並不是你來登記的。歐陽佟是當記者出身,對於這種託詞,自然是應對自如。他說,那我問你,你們有規定必須由入住登記的客人結帳嗎?能不能把這樣的規定拿給我看?銷售經理和他交涉的時候,另一名服務員顯然在打楊大元的電話。因為電話不通,服務員將此事告訴銷售經理時,銷售經理的臉色非常難看。她對歐陽佟說,真的非常抱歉,先生,這個單,我們不能結。
歐陽佟也確實搞火了,當即一拍櫃檯,大聲地說,你說不能結就不能結?今天你不結也得結,否則,我要打電話報警。
爭吵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很多客人圍過來。大堂副理便想將歐陽佟叫到一旁,以免影響酒店的形象。歐陽佟自然清楚這一點,堅決不肯走,表示有什麼話,可以在這裡說清楚。被歐陽佟逼得無路可退,銷售經理只好對歐陽佟解釋,這是一筆非常特殊的業務,最初登記的不是三個房間,而是七個房間,一個豪華野趣套房,六間標準房。只不過,這三個標準房是先開的,另外三個是後開的。所以押金條才沒開在一起。標準房的標價是998元,攜程價是880元,和銷售部洽商,最後獲得的團購價,是780元。那個豪華野趣套房,標價2680元,談價後,是2180元。問題並不僅僅如此,楊先生要求豪華房不變,標準間按1180元出發票,前面的三間以二十天為準,後面的三間以十天為準,他預付了七萬元房費,卻提走了三萬五千元差價。雙方說好,其餘的,結帳時算清。可現在,前面的三個房間,住了十四天,後面的三個房間,住了八天。總房價已經達到了五萬一千多元。
現在,歐陽佟明白了,楊大元之所以要在這裡多開三個房間,目的就是賺取這個差價。這個人實在是太恐怖了,人家說雁過拔毛,他是雁過砍腿。總共七萬多元的房價,他就要從中賺走三萬多元。50%還多。這是不是說,凡是楊大元經手的支出,他都得至少撈走50%以上的回扣?這個想法,讓歐陽佟心驚肉跳。做一單生意,能有多大的利潤?他竟然要撈走50%?
知道這些內幕之後,歐陽佟說,房間,我是一定要退的。不過,另外的三個房間,暫時不退,只退這三個。這是其一。其二,你們給他的回扣,我不會認,要麼,你們和他聯繫,要他退回來,要麼你們報警。這件事,與我無關。當然,你們也可以不解決此事,那我只有報警處理。
聽歐陽佟這樣說,那名銷售經理臉都嚇白了。這件事,顯然與酒店無關,只是銷售經理為了獲得業績,和楊大元私下做了交易。真鬧到警方出面,她的飯碗,肯定是保不住了。所以,她求歐陽佟放過她一馬。歐陽佟說,這件事,已經不是他能處理的範疇了。
這裡還在交涉,電話來了,是導演。拍攝場地出事了,對方不讓進場,說是沒有繳費。歐陽佟讓導演將電話交給動物園管理處的人。對方告訴他,考慮到是林飛在這裡拍GG,對動物園有宣傳作用,他們才肯將價格壓得很低,拍這麼長時間,且有如此之多的配合,不說動物方面,僅僅是工作人員,就需要幾十人。十萬塊錢已經低得不可想像了,別說支付人員的工資,就是供給那些動物的食物都不夠。歐陽佟問已經付了多少,對方說,付了三萬元。歐陽佟說,能不能今天先拍著?其餘的錢,我在一個星期之內付清。對方語氣很堅決,別說一個星期,就是一天都不行。什麼時候給錢,什麼時候開拍。
歐陽佟本能地覺得,這事不是那麼簡單,說不準是楊大元在背後搞鬼。既然預付了三萬元,又答應其餘的錢一星期之內付清,應該是沒有拖任何費用。既然沒拖費用,對方為什麼不肯合作?顯然,楊大元買通了個別人,要給他歐陽佟出難題。無論如何,拍攝工作不能停。只不過七萬塊錢,應該還是可以想辦法的。他協商說,能不能今天先交三萬,餘下的保證一個星期之內交清?應該說,對方還是頗有商業精神的,既然歐陽佟的答覆非常誠懇,他也不好滴水不進,因此退了一步,答應他現在開拍,今天下午五點之前,必須先交三萬,剩下的,一個星期之內交清。
看來,歐陽佟還不能只是待在這裡處理此事,用不了多長時間,很可能四處起火,他必須儘快將住房的事情搞定,然後留出時間和精力,隨時準備救火。他當時將大堂副理和銷售經理叫到一起,讓他們看自己的工作證和記者證,非常嚴厲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第一,這三個房間,必須退掉。第二,有關此事,三天之內,必須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否則,他將報警,或者通報媒體。
離開長隆,歐陽佟去香海酒店。令他沒料到的是,剛剛來到大堂,已經有人在這裡等著他了。那是一個小蚌子男人,穿著西裝,頭髮梳得很亮,背著LV包,見他進來,便直接走向他,對他說,你是歐總吧?歐陽佟頗覺怪異,問道,是啊,你找我?對方自我介紹說,我叫鄭良國,是樂天公司的。歐陽佟一時沒有明白過來,反問,樂天公司?有什麼事嗎?鄭良國說,是這樣,你們拍林飛GG用的飛機,是我們樂天公司定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