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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憲平早已經從歐陽佟這裡知道華建綱以及劉立華暗中調查他一事,現在這樣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當天晚上,曾憲平便召集常委開會。這次常委會和以往不同,並沒有事先申明是常委會,只是單獨通知常委到會。當然,所通知的常委中,沒有華建綱。會前,曾憲平將省里通報的材料給常委們傳閱,然後說,今天這次常委會比較特別,省委就發來了這麼個東西,也沒有具體意見。我給省里有關領導打電話請示過,他們的意見,最近省里大案壓頭,顧不上這一類案子,要求各市自己把握,然後把處理意見上報省委。大家都議一議吧,怎麼辦?
其實,這種事,誰願意理?若說有事,誰都可能有點事。兔死狐悲呢。何況大家在同一個官場混?無論有恩有怨,誰希望別人坐到牢里去?可是,畢竟反貪是國家抓的大事,在這件事情上態度曖昧,對自己並沒有什麼好處。曾憲平自然也不會打無準備之仗,開這次會前,曾私下和幾個常委交換過意見。
有關此事,他們討論的,只是兩個問題,一是查或不查,二是怎麼查。前一個問題,如果不是某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站出來替華建綱說話,查是肯定的。就算有人肯出來說話,如果不是書記市長,別人的話,大概也是吹吹風,根本不起作用。華建綱在常委里排名第四位,排名靠後的,別說是出面替他說話,說不準,正巴不得他下去好讓自己的位置往前挪一挪呢。
所以,很快形成決議:查。
至於怎麼查,確實是一個問題。在市紀委的領導下,由市反貪局立案偵查?然而,查的是紀委書記,這樣安排適合嗎?會不會有後遺症?大家討論了半天,最後還是曾憲平拍板。鑑於這一案件非常特殊,德山市只負責查案情,最後的處理,還是交給省委和省紀委。因此,他建議,第一,對華建綱實行雙規。第二,由市委常委中抽一個人牽頭,從市反貪局和區反貪局抽調一些力量,組成專案組。
研究過華建綱的事,接著研究劉立華的事。這件事,自然容易一些,很快得到結果,雙規,再由市紀委牽頭,組織力量調查。
當天晚上,這兩個人便被雙規了。後來,兩人均因經濟犯罪被判刑,當然,這是後話。
第二件對朱麗依有影響的事,是楊大元的劣根性大爆發。
朱麗依被反貪部門帶走,事發極其突然。事前,朱麗依曾被傳喚過,那時,她還對楊大元說自己沒事。可有一天,楊大元到公司時,發現朱麗依不在,打她的電話,關機了。楊大元便意識到,朱麗依很可能受王才新案影響,被抓起來了。想到這一點之後,楊大元在第一時間對公司進行了解,很快發現,專案組並沒有控制公司,公司還可以運轉。他找到公司財務經理劉嚴萍,說朱總外出有些事,一段時間內,公司交給他負責。楊大元其人,心術不正,早就打公司的主意,所以平常在劉嚴萍身上下了不少工夫,兩人的私交不錯。但是,遇到這種事,劉嚴萍還是不敢亂來,畢竟她沒有得到朱麗依的任何指令。
第二天,楊大元便約她出去吃飯,吃完飯又去唱歌,喝了很多啤酒,然後就裝醉。劉嚴萍不知底細,只好送他。他沒有說出家庭住址,而是說出一個酒店的名字,在那間酒店,星期七有個常備的房間。劉嚴萍將他扶進房間,他便倒在床上。她將他的雙腿搬上床,又替他脫掉鞋子,轉身想走,再看看他的睡相,發現他的頭擺得有點彆扭,便彎下腰來,替他正正頸子。就在這時候,他一把將她抱住。她雖然掙扎,可畢竟沒有他的力氣大。他把她壓在下面,一邊叫著她的名字,一邊吻她,同時解她的衣服。劉嚴萍是個內心十分豐富的女人,常常幻想有艷遇,只是沒有遇到機會。現在突然面臨這種狀況,一方面又羞又急,另一方面,也有幾分竊喜,掙扎了幾次,發現根本掙不脫,也就依了。
楊大元才三十出頭,身體強壯,床上功夫了得,又非常努力地取悅劉嚴萍,所以在床上越戰越勇,整個晚上,兩人都在不停地折騰。折騰一場,便緊緊地抱在一起休息,說一些甜言蜜語。緩過神來,重整旗鼓,再開戰局。整個晚上,女人十幾次高cháo。這種經歷,女人是從來沒有過的。在楊大元的懷裡,她一遍又一遍地說,哦,做女人原來這麼快樂,就算是死了,我也值了。
將女人徹底征服,楊大元便開始說他的計劃。他說,朱麗依肯定是受王才新案的影響,被抓起來了。據說,王才新不死也是無期。朱麗依大概也好不到哪裡去,怎麼說,都得十幾年。朱麗依這一進去,公司里的員工,全都要跟著倒霉。尤其是他和她,兩人對朱麗依奉獻這麼多,現在落得這樣的下場,真是不值。所以,他想和她聯手,從公司搞點錢,也算是補償。
女人不敢。畢竟,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搞不好,連自己都搭進去了。
楊大元對女人就是有辦法,連哄帶騙,加上親撫,將女人弄得暈乎乎的,答應了。
接下來,楊大元大幹快上,以支付GG款、支付回扣款、請客報銷款以及所有可能想到的名目,從公司大筆地划走現金。
朱麗依畢竟是女人,膽量不是太好,做事業穩紮穩打,太過冒險的事,她堅決不干。這些年,除了擴大實業之外,所賺的錢,主要用於投資房產。別的投資,她不太信任。房產是大投資,占有資金是很多的。此外,家裡有個癱瘓的丈夫,說不準什麼時候要用大錢,加上GG公司維護關係常常需要大錢進出,所以,她的公司儲備資金從來沒有少過五百萬。一些房產加上這些資金,就成了朱麗依的全部資產。楊大元這樣大幹一個月,將星期七公司儲備的五百多萬現金和陸續入帳的二百多萬掏空了。
一個多月後,有關方面通知劉嚴萍去交保釋金並且領朱麗依出來。劉嚴萍看了看帳,只有幾萬元錢了,嚇得全身發抖,立即叫來楊大元商量。可她怎麼都沒想到,楊大元是個無賴,他事前就已經留了一手,在所有帳目上面沒有留下自己的痕跡,因此一退六二五,半點都不肯認帳。劉嚴萍哭著求他,他竟然說,這些事,與他毫無關係,既然是她一個人做的,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要拉他下水。他有老婆有孩子的,經不起這種打擊。劉嚴萍無可奈何,只得扔下一切,逃走了。
朱麗依左等右等,不見財務經理拿錢來保釋她,只好給楊大元打電話。楊大元確實有些害怕,卻又躲不過去,只得按照朱麗依的吩咐,拿了那套別墅的房產證,去銀行抵押貸款,再拿著現金,去將朱麗依接出來。
歐陽佟當然不會再有婦人之仁。在朱麗依關進看守所的這段時間,他已經發了幾份公函,催她參與博億公司的管理。
朱麗依看到這些公函,心裡真不知何種滋味。如今的她,真可謂山窮水盡。公司的現金,被捲走了七百多萬,保釋金五百萬,還有博億公司的債務七百多萬,三項加起來,那就是近兩千萬。她能有多大的家底?這麼一折騰,十幾年的心血,瞬間就崩潰了。在如此嚴峻的時候,讓她拿出七百多萬去履行博億公司的股權?那比割她的肉還讓她痛苦。同時,她也知道,這事是自己惹下的,法院判決書已經生效了,現在她想推掉這些股權都不可能。
看到這些公函,朱麗依心裡煩,扔在楊大元面前,說,這些事都是你惹出來的,你看怎麼辦?
楊大元從星期七弄到了大筆的錢,自然擔心老在朱麗依身邊轉來轉去,會引起她懷疑,正考慮抽身而退。現在博億請求朱麗依派一個總經理,楊大元早已經動起了心思。如果能暫時到博億過渡一下,再找個適當的時機,遠離朱麗依。若能達成這一目標,自己弄的這幾百萬,也就完全沒有風險了。
他對朱麗依說,這件事,確實是我的錯。我知道你對我好,為我才惹上這個麻煩。這一輩子,就算是為你做牛做馬,我也樂意。朱麗依擺了擺手,說,好了好了,收起你這一套,我聽得太多,耳朵都起繭子了。你說這件事怎麼辦吧?我頭都大了。楊大元說,我們能不能坐下來談判?朱麗依問,談判?怎麼談?所有的機會,我們都放棄了。現在我們成了落水狗,他還肯給我們機會?楊大元說,正因為我們公司遇到一些麻煩,他們也是知道的。總不可能逼我們吧。再怎麼逼,我們沒錢,拿什麼給他們?所以,我覺得才是談判的好機會。要麼,我們不管這件事,他要打官司打好了。我們申請星期七破產,他什麼都拿不到。要麼,各人退一步。債務,我們承認一部分,總經理,我們派。他們也退一步,把德山市慶項目劃歸博億公司,至少也要給博億一部分業務。
朱麗依說,你說得好聽。第一,他會答應嗎?第二,派誰去當總經理?
楊大元說,沒有談,你又怎麼知道他答不答應?
楊大元說這話,是因為他對歐陽佟還是有認識的。畢竟幾十年的交情。在他看來,歐陽佟這個人,心就是太軟,又戀舊,從來只搞陽謀不搞陰謀,否則也就不會惹出這麼大麻煩。有了這一前提,他如果放低姿態去談,再弄點哀兵戰略之類,說不定就打動了歐陽佟。至於總經理,除了他,還能有別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