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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佟之所以要收購賈宇革的調查公司,更名為南雍資訊調查公司,就在於他意識到,資圓公司很可能在短短几年之內,成為一間超級大公司,在公司未來的發展中,資訊的獲得,將會異常重要。而這些資訊,既包括商業資訊,也包括行政資訊。所以,他收購南雍資訊後,對公司進行了調整,由原來較為單純的社會調查業務,擴大到了商業調查和行政調查。公司分了三個部,分別為商業資訊調查部、行政資訊調查部和社會資訊調查部。三個部中,只有社會資訊調查部是對外公開開展業務的,另外兩個部,是調查公司的主力所在,並且是只對歐陽佟服務的部門。
說歐陽佟已經成為jian商,還有一點證明,他不僅僅給賈宇革下令調查朱麗依和楊大元,在他列出的調查名單中,還包括了王禺丹、邱萍、楊樹森、吳天桐和駱虹等人。這些人,目前是他的股東,是他的盟友,有些甚至是有恩於他的人。可是,俗話說,天下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朋友一旦被利益綁在一起,很難說最終會是一種什麼結局。為了將來不至於非常被動,他不得不汲取以前的經驗教訓,先當了小人。當然,這部分調查,他要求嚴格保密,所獲得的檔案,必須嚴密封存,除了他和賈宇革,任何人不准接觸。
歐陽佟有規定,如果不是他要求,不准賈宇革到公司來。所以,他們的見面,只能安排在外面。兩人坐下,要了咖啡,歐陽佟便問,最近有什麼進展?賈宇革沒有說話,而是從包里拿出幾張紙,放在歐陽佟面前。歐陽佟看了一眼這份表,立即明白了。這是最近二十天,朱麗依和男人接觸的名單,這份名單是按時間排列的,見面者的名字、見面的地點、見面的時間等,全部記錄得非常清楚。
同樣的名單,歐陽佟在不久前看到過一份。他拿起這份名單,仔細地看了看,很快找到了一個名字:王才新。這個名字,在上個名單中出現過兩次,在這次的名單中出現過三次,出現的地點,全都是酒店房間。每次,朱麗依都是單獨進入房間,大約一個小時後出來的卻是王才新,約幾分鐘後,朱麗依才離開。兩人並不同乘一部電梯下樓,並且裝著不認識一樣。
王才新是江南官場的特殊人物,曾經擔任過雍州市副市長、常務副市長,後來在岳衡市擔任過市長、市委書記,並且擔任過一屆副省長,目前是省政協主席。
此前,歐陽佟一直認為,朱麗依背後的那棵大樹,是岳衡市市委副秘書長林志國,現在,他的看法有些改變了,林志國雖曾為陳運達的秘書,在官場的關係,確實不可小視。但以他在江南官場的資歷,要想成就一個朱麗依,恐怕還是差點實力。現在,知道朱麗依背後出現一個王才新,歐陽佟才開始明白了。當年,朱麗依在雍州市GG界出道的時候,林志國還只是省委辦公廳的一名普通幹部,王才新卻是雍州市副市長。從時間上推算,或許正是那時候,朱麗依以雍州都市報記者的身份認識了王才新,並且得到王才新的照顧,成為GG新星。後來,朱麗依之所以膽敢獨自出來開GG公司,也完全可能是王才新在背後支持。
歐陽佟指著王才新的名字說,這個人,你給我盯緊一點,要多派點人盯。無論他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你全部進行錄像,如果可能的話,對於他常用的電話進行錄音,必需的設備,可以購置。
賈宇革原本遵循一個原則,只接受命令,不問為什麼。但這一次,他有點忍不住,在他看來,歐陽佟發出的命令,並不十分明確,便問道,老闆,我想知道,你想證實什麼?歐陽佟想了想,說,這事,只能你一個人知道,其他參與的人,都不准告訴他們。像這個人職位這麼高,在官場這麼多年,肯定有一屁股的屎,我就是要把他屁股上的屎搞個清楚明白。至於這些資料怎麼用,我還沒有想清楚。
歐陽佟沒有想清楚的只是要不要製造這場地震。
賈宇革說,其實,我那裡有這個人的一些資料。歐陽佟有些不相信地看著他,問,你怎麼有他的資料?賈宇革說,你忘了?我曾經告訴你,有一個高官叫我調查一個房地產公司的老總。歐陽佟哦了一聲,說,原來是他?賈宇革說,是的。他和那個女老總的關係非常特別。
那一瞬間,歐陽佟想,王才新肯定一屁股的屎,只要王才新一倒,朱麗依肯定受牽連,那時,朱麗依一定跟著王才新一起倒霉。事後,歐陽又有些猶豫,盡避他知道,沒有官員的屁股是乾淨的,可是,王才新浸yín官場幾十年,就算不是百鍊成仙,也已經百鍊成精了。成精就是一種造化,這種造化,或許是自然的,是客觀存在的,他歐陽佟也不是什麼好人,為什麼要廢了人家幾十年的武功?
算了,作為手中的一張牌吧。他想,畢竟,眼下這場辟司,朱麗依不僅不會贏,反而會輸,等她輸了幾百萬,或許應該醒悟了吧。她也算是商場上的成精人物了,自己就算做一次善事,饒過她這次好了。當然,還是回到那句老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經歷了一連串的失敗之後,朱麗依從此不再與自己為敵,那自己也就放她一馬。放她一馬,並不等於自己就要被動地等待而不主動出擊。他之所以收編賈宇革,就是決定從此不再被動挨打,時時處處要掌握主動。
朱麗依請的律師張玉清,是江南省非常有名的大律師。張玉清具有極其豐富的訴訟經驗。最初,朱麗依僅僅提出行使股權的訴訟請求,張玉清律師對她說,如果僅僅只是訴求行使股權,那麼,你當初的投資只不過五十萬,才一年時間,就算增長率100%,案底也不過百萬,這件案子,就屬於區法院一審。甚至有可能在簡易庭開庭。如果提出一個較高的案值,就可以直接上中院。
案子被中院受理之後,張玉清又立即採取包進一步措施,申請證據保全。雍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批准了張玉清的申請,在歐陽佟接到起訴書的第二天,派出執行法官,對博億公司的帳目進行了封存。
張玉清知道,博億公司既然拿到了德山市慶這樣的大項目,公司一旦涉案,並且帳目被法院封存的話日常的經營活動,就會大受影響。時間拖長了,德山市方面可能會起變化。博億公司肯定拖不起。拖不起怎麼辦?最好的辦法,就是和原告庭外和解。從這種意義上說,張玉清律師的訴訟策略是很到位的,並且穩操勝券。可他有一點沒有算明白,那就是博億公司根本就沒有經手德山市慶項目,而是由另一間公司經營,法院封了博億公司的帳,對資圓公司的經營沒有絲毫影響。還有一點是他所不知道的,歐陽佟和許問昭,還真的希望博億公司的帳被封,被封了,才能說明博億公司沒有造假,說明那些債務都是真的。最後要求星期七承擔部分債務,才能在法律上站住腳。
許問昭這邊也沒有閒著,她當天晚上找人打聽了一下,得知星期七請的是張玉清,她便去請了江南大學的法學教授王凱旋。王凱旋在法學界非常著名,在國內屬於權威人物,不少法律條款,他都有參與制定。他看了對方的訴狀和證據,對許問昭說,除非你們有證據證明這份證據是假的,是偽造的,否則,這個官司你們沒法打。必輸無疑。許問昭便向王教授介紹了事情的經過,她不得不承認,這份證據,確實是真的。只不過,當初出資的時候,對方並不是真實出資,而是採取了非法手段。他所出的資金,主要來源於三個部分,第一個部分,請中介公司註冊的時候,人家收中介費五千元,他卻說是六萬元,其中多出的五萬五千,算了他的入股資金。第二部分,租寫字樓的時候,人家只收兩個月抵押金,他卻說繳了一年,多出十個月,有三萬多元,他又沖抵了入股資金。第三部分,也是性質最惡劣的一部分,他作為總經理負責招收員工,每招一個員工,他收人家三到四萬風險抵押金,共收了八十萬,其中一部分,拿出來作為入股資金。
王教授說,這三個部分中,前兩個部分,屬於虛假出資。如果有證據證明,可以向法院申請這部分出資無效。至於第三部分,比較複雜一些。他如果是以公司名義收取了風險抵押金,這些錢沒有入公司的帳,成了他私人的財產,那麼,他就是私吞公司財產,是刑事罪,應該要求公安司法部門追究刑事責任。至於他拿出錢入股,民事審判中,只審定他的股權事實,而不判定他的資金來源是否合法。
許問昭說,這件事鬧出來後,他為了逃避刑事追究,不得不退賠了一部分,並且退出了公司。王教授問,既然他退出了公司,當初有沒有簽署與股權相關的文件?許問昭說,這就是比較麻煩的地方,當初以為他退出了,將最初註冊時的合資合同拿了回來重新註冊,以為就沒事了。當時也是非常混亂,根本沒想起他手裡還有這份文件。
王教授說,你們沒法證明自己合法擁有這部分股權,相反,他卻能證明自己持有這部分股權是合法的,所以,這個官司,你們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