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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萍說,要對付他這樣的人,其實容易。
歐陽佟問,你有什麼好辦法?
王禺丹說,最好的辦法就是什麼都別做。現在,你拿到德山市慶這個項目了,很快,面前的困境就會熬過去。而楊大元對付你的三板斧,估計也差不多了。如果我的估計不錯,他最多也就還有一兩招。如果他沒有招了,或者說,就算有招,又不可能時時刻刻對你形成致命威脅了,他會做什麼?邱萍說,很簡單,故態復萌。王禺丹說,對,他一定會故態復萌。正所謂狗改不了吃屎,他這種人,絕對改不了貪小便宜。你這裡對他的壓力放鬆了,他就會想辦法做別的了。他現在和朱麗依正熱乎著,某些東西蒙住了朱麗依的眼睛。可你不要忘了,朱麗依絕對不是個一般的女人,時間長了,尤其是利益相關的時候,她那隻閉上的眼睛,肯定會睜開的。一旦睜開了,她會處理楊大元,那時,楊大元對於你來說,就沒有絲毫意義了。
這番話,讓歐陽佟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近半年來,楊大元一直陰魂不散地糾纏著他,讓他苦苦掙扎,既覺得無助又覺得無奈。仔細想一想,楊大元能成多大個事?這一切如果沒有朱麗依,沒有星期七在背後,他能做什麼?就算楊大元和朱麗依穿上了一條褲子,他們兩個人,也只可能採取一致的方法攻擊自己,和一個人並沒有區別嘛,他們是二位一體。
讓歐陽佟還有些不解的是,就目前來看,朱麗依顯然是楊大元的堅定支持者。歐陽佟覺得,他們現在已經形成了同盟,目標就是團結一致地對付自己。
聽了他的話,王禺丹又開始諷刺他了。說,你這腦袋是怎麼長的?這麼簡單的事情都看不明白。以前,你的公司只有芝麻綠豆那麼大,朱麗依有必要對付你嗎?對於她來說,你還不夠級別。這就像一個拳擊手,他會和低自己很多級的人過招嗎?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種可能,為了別的事和你作對。你心裡想的什麼,我知道。可你別忘了,對於成熟女人來說,她們需要的東西很多,而她們也很清楚,男人能給的很少。你想,朱麗依會為了楊大元這種男人投入一切嗎?如果不能,那她為什麼會愛他之所愛,恨他之所恨?如果不能,她為什麼要置你於死地?她能得到什麼好處?當然,等你們重量級接近以後,那又是另一回事。
邱萍說,這裡可能有一個對朱麗依人生價值追求的評估問題。你評估朱麗依,是將她與普通女人進行類比,所以得出了你的結論。事實上,她早已經不是普通女人,而是一個成功女人。這就像一些武林中人,只有高手對抗,那才叫過招。高手和低自己很多級別的人交手,那叫指點。
歐陽佟說,那兩位姐姐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王禺丹說,怎麼辦?涼拌。邱萍說,你別理她就是了。她干她的,你干你的。王禺丹說,你不是喜歡研究軍事嗎?軍事對抗,最好的辦法是什麼?我覺得關鍵點有兩個,第一,不和對手纏鬥,第二,打出自己的節奏。抗日戰爭勝利後,共產黨和國民黨的軍事力量相比,國民黨要強大得多,可為什麼短短四年時間,國民黨兵敗如山倒?歷史學家和政治學家總結了很多原因,我從商場力量對比這個角度看,其實,就兩個最重要的原因,一個是纏鬥,另一個是節奏。解放戰爭一開始,國民黨要爭地盤,共產黨也要爭地盤,兩方去爭,肯定就纏鬥了。這種纏鬥,誰最喜歡?肯定是強大的一方。我們硬拼呀,就算是一比一的傷亡,最終還是強大的一方占優勢。後來呢?共產黨改變戰略了,國民黨來進攻?好,我把地盤扔給你,跳到你的圈子外,我才不和你纏鬥。等你麻痹的時候,我給你來這麼一下,吃掉你一塊。自從這一戰略改變,國民黨的節奏就亂了,他們總在找共產黨的節奏,結果被共產黨的節奏領著團團轉。這樣打下去,能勝利嗎?直到國民黨兵敗大陸,也始終沒有真正跟上共產黨的節奏。如果我是蔣介石,我才不幹這種蠢事。我會怎麼辦?要麼,我逼著你按我的節奏打,要麼,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我絕對不跟著你的節奏跑。真是這樣的話,最終比拼的肯定是實力,共產黨絕對就吃虧了。
邱萍說,這種理論,在體育比賽中,也體現得非常充分。你喜歡足球,巴西打全攻全守,義大利打防守反擊。假如這兩個隊在場上,會怎麼打?巴西跟著義大利打防守反擊,結果巴西肯定輸,那麼,義大利跟著巴西打全攻全守呢?一樣討不到便宜。你如果看德甲意甲西甲比賽,那些超級俱樂部隊之所以輸給了對手,肯定是因為沒有打出自己的節奏,跟著別人的節奏跑了。
王禺丹又接過了話頭,說,足球我不懂。雅典奧運會的時候,我看了一場中長跑賽事,就很有感觸。我們國家派了三名隊員參賽,三個人的名字我不記得了。我之所以關注這場賽事,是因為賽前國內有很多媒體報導說,中國有兩名隊員極具奪冠實力。比賽一開始,這兩名隊員就保持了很強的競爭態勢,宣傳中排名第二的隊員,一開始就衝到了最前面。但是,賽程沒有過半,她就因為體力消耗太大,掉到了第二梯隊後來又掉到了第三梯隊。這時,國內宣傳中排名第一的那個隊員,又衝到了最前面。這兩個中國隊員在前面沖的時候,第三名隊員並沒有發力,始終保持在第一梯隊,甚至排名有些靠後。直到最後,她衝上去了。這場比賽,太哲學了,也太商業了。前面兩名隊員的作用,始終是打亂其他對手的比賽節奏,讓其他對手跟上自己的節奏。那些對手要跟她們的節奏,就一定要消耗體力。就算她們的體力再強,也經不起兩名隊員的輪次拼爭。當中國的第三名隊員完全按照自己的節奏出現在最前面的時候,場上已經拼得精疲力竭的對手,根本無法將節奏調整過來,最後只好眼睜睜看著冠軍被中國的第三名隊員拿走。
歐陽佟說,這些理論,我都懂,現在的問題是,我該怎麼辦?
王禺丹嘆了口氣,說,真是沒辦法,遇到一個弱智兒童,真的愁死老師。邱萍說,是啊是啊,誰讓你是老師?乾脆好人做到底,你就直接手把手教他好了。王禺丹說,如果我手把手教他他都學不會,我一世英名,不是毀在這小子手裡了?邱萍說,那也不一定。說不定他像郭靖,天生愚鈍,卻有慧根。王禺丹說,那你的意思是讓我當洪七公,還是當老頑童?邱萍說,你既不當洪七公,也不當老頑童,當黃蓉。
王禺丹說,呸呸呸,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問你,你和他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一定要我教他?盡避這樣說,最終,王禺丹還是為歐陽佟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案。王禺丹的解決方案是拉朱麗依入伙。王禺丹分析說,歐陽佟取得了德山市慶承辦權,這是一個大項目,如果搞成功了,運作的資金可能高達幾個億甚至更多,關鍵看運作能力。這麼大一個項目,歐陽佟或者博億公司吃得下嗎?王禺丹認為,要將這個項目搞成功,一定要藉助別的力量,比如找一家實力更為強大的GG公司加盟。最佳選擇,便是星期七。王禺丹分析認為,和星期七合作,至少有兩大益處,其一,有星期七這樣的實力公司合作,可以借力,將項目完成得更好,博億公司能夠迅速走出成活期進入穩定期。其二,歐陽佟主動示好,又有利可圖,從此,兩家公司可以冰釋前嫌。至少,星期七不會再將博億當成敵人。
歐陽佟說,我也考慮找一家公司合作,但要和朱麗依卿卿我我,我做不來。
王禺丹說,你做不來,那是因為你還沒有成為真正的jian商。對於jian商來說,只有永恆的利益,沒有永恆的敵人。或者更進一步說,就算是永恆的敵人,在利益面前,也一樣握手言和,甚至談情說愛。比如說,你很熟悉的國民黨和共產黨,四一二大屠殺,多少共產黨人被國民黨殺了?連共產黨自己都不知道準確數字。兩黨有沒有仇?有,不共戴天。到了抗日戰爭開始前,共產黨如果不和國民黨聯合,會是什麼樣的結果?當時的共產黨,北邊有閻錫山,西邊有馬步芳、馬鴻逵,南邊有楊虎城、張學良,東邊有胡宗南。鐵壁合圍,如果不和國民黨聯合,共產黨的命運到底會怎樣,真的難說。面對這種危局,毛澤東抓住了一次機會,和蔣介石握手言和。站在蔣介石的角度看,他願意和共產黨言和嗎?不願意,他很清楚,共產黨對自己懷有深仇大恨,是自己的死敵,但他不和行不行?不行。和則兩贏,不和則兩輸。
歐陽佟知道王禺丹所說是對的,可是,他心裡接受不了。他是那種憎愛分明的人,憎和愛,在他的心裡,就是南極和北極,絕對不會混淆。讓他和害過自己的人握手言和?那和要求他一腳從南極跨到北極,有什麼區別?他對王禺丹說,那是大人物的胸襟,可我是什麼?小人物一個。
王禺丹說,嘖嘖嘖,這時候假謙虛。平常你不是裝得像個人物似的嗎?
歐陽佟說,就算是大人物,也有猥瑣心理吧。仇恨在我心裡是一座山,我可沒有愚公移山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