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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看她那張漂亮的臉,臉上梨花帶雨,讓他心中升騰起一股濃濃的愛意憐意。他情難自禁,便彎下頭,去親她臉上的淚痕。她的身子輕輕震動了一下,臉竟然向上抬了抬。他認為這個小動作代表了一種主動,便讓自己的唇向下移,碰到了她的唇。她的唇很燙,因為有很多淚水,也很咸。最初,她的唇是緊緊閉著的,他伸出自己的舌頭,輕輕地挑弄她的唇。令他心花怒放的是,她竟然將唇張開了。他因此長驅直入,兩人開始瘋狂地吻起來。

    歐陽佟是那種對女性身體有痴戀情結的男人,每接觸一個女人,他都要仔細地欣賞她的胴體。如果這具胴體有瑕疵,他的興趣就會大減。如果白璧無瑕,他就會非常迷戀。他的人生歷程中,幾次戀愛,都與那具胴體有著極其密切的關係。可這一次,他並沒有興趣欣賞這具胴體,原因很簡單,因為文雨芳的身體不設防,他也就對這具不設防的胴體失去了興趣,只想早點解決自己膨脹的欲望。

    風收雨歇,他要抽身而退,她卻不讓,緊緊地摟著他,不肯鬆開。他只好趴在她的身上,輕輕地吻著她的臉,竟然有鹹味。他抬起頭看她,發現她又一次流淚了,淚珠順著眼角往下流。他說,我是不是遇到淚仙了?她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他問,為什麼這樣說?她說,我明知道到這裡來,是送羊入虎口,可我還是來了。他暗想,還送羊入虎口?你是羊嗎?還不知誰吃了誰呢。她問,想什麼呢?為什麼不說話?他說,聽你說呀。她說,是不是在計算,我是第幾個?他說,我說真話,你信嗎?她說,你說吧,我不弱智。他說,我這裡從來沒有來過女人。就連我媽我姐,進入這裡也沒有超過一個小時。她突然睜開眼睛,看著他。盡避類似的話,他說過兩次,可她顯然不信。他說,信不信由你。她問,那我算什麼?他說,我也不知道,我不想開這個戒,可我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她說,哪怕你說的是假話,我還是要感謝你。他說,真的?她說,大概從十歲的時候起,就沒有人記得我的生日了。他說,不會吧,你的爸爸媽媽也不記得?她說,他們只顧自己的政治前途,就算記得,大概也沒時間去記。  

    歐陽佟明白了,這是個缺少愛的孩子。盡避如此,他卻無能為力,因為他的愛情赤字。如果說,此前對她還有些感覺的話,今天之後,他對她的看法完全改變了。他正想著心事,她突然驚叫一聲,將他從自己身上推開,說,我不會懷孕吧?他覺得好笑,暗想,你又不是第一次,裝什麼清純?他不理她,轉身進了衛生間,準備清洗自己。豈知進入洗手間一看,發現自己的下面竟然有血。他想,她可真會裝,都來例假了,還說會不會懷孕,她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洗乾淨了自己出來,見她並沒有穿衣服,光著身子在房間裡打著旋兒。看見他,便急急地說,都是你,我可告訴你,如果我懷孕了,我要殺了你。

    他冷冷一笑,說,你剛來了月經,怎麼可能懷孕?她說,不可能,我才來了十天。每個月都很準的。他往沙發看了一眼,那裡有一攤血。他說,你自己看吧。她看了一眼,臉猛地紅了,繼而憤怒,質問他,你說這是月經?他說,不是月經是什麼?她說,我以為你是高手,原來你是白痴。她說著,開始穿衣服。

    他有點發愣。不是月經難道是處女紅?不可能。如果她是處女,怎麼可能沒有絲毫反抗?他接觸過的女人不少,但從未接觸過處女,對於處女並不熟悉。按照他的理解,如果是一個沒有性經歷的女人,一定會非常害羞吧,怎麼可能完全對男人不設防?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她已經穿好衣服,並且向門口走去。門鎖的咔嗒一聲,讓他結束了遐想狀態。他突然明白,無論如何,自己替她過生日是真誠的,對於她這個缺少愛的女孩來說,這也是自己唯一能為她做的。  

    他一步跨過去,在她拉開門的那一瞬間抓住了她的手,然後將門關上。

    她說,你幹什麼?放開我。他說,我不放。她說,放開。他說,我不放。她問,你想幹什麼?他說,不想幹什麼,只想讓你高興。她說,你已經讓我不高興了。他說,我如果讓你不高興,我向你道歉。她說,道歉有什麼用?我現在連殺你的心都有。他說,那好,你殺吧,你想怎麼殺就怎麼殺。她抓住他的手腕,抬起來,放在自己的嘴邊,竟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他驚叫一聲跳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竟然出血了。

    他說,你真咬呀。她不答話,也不再堅持要走,而是返回來,坐到沙發上,面對著那些血跡,呆呆的。歐陽佟再次進入衛生間,拿了一條毛巾出來,準備擦掉那些血跡。剛伸出手,文雨芳便說,別。歐陽佟連忙將手縮回來,問她,你要幹嗎?她說,讓我向它告別。歐陽佟看她的表情非常嚴峻,不像是假的,心中愣了一下,暗想,難道真的是處女血?她說,這些血,跟了我二十五年,沒想到,就這麼給你了。他說,要不,我拿把刀來,將這一塊挖下,你留下來紀念。她說,我不知道。他問,不知道?她說,是啊,畢竟是告別一個時代,覺得應該舉行一個什麼儀式才對,同時又覺得,這太矯情了,人生,誰不是這麼過來的?如果每個女人經歷她的第一次,都要立一座處女牌坊,那世界早已經沒有人類立足的地方了。擦掉吧。  

    歐陽佟說,既然如此,舉行一個儀式也好。他將為她準備的生日蛋糕拿過來,擱在那些血跡上面,然後開始插蠟燭。她的心情似乎在轉好,問他,你是給它過生日,還是給我過生日?他說,當然是給你過生日,這大概是你最特別的一個生日吧?

    兩人正舉行儀式的時候,歐陽佟的手機響了。拿過手機一看,是許問昭。

    許問昭告訴他,稽查局的曾科長剛剛給她打了一個電話。他問許問昭,你朋友的公司最近怎麼樣?許問昭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回話只能模稜兩可,說,一家新公司,能怎麼樣?我聽說經營比較困難,隨時都可能關門。曾哥說,不會吧,我怎麼聽說他們最近接了很多業務,而且還接了好幾個大單。許問昭說,你聽誰說的?GG公司的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有些業務數目聽起來很可觀,可大錢往往進了別人的口袋,公司能賺幾個點就已經非常滿意。扯了幾個閒話,曾哥的話鋒一轉,說,你的朋友到底怎麼得罪了人,人家要盯死他?聽了這話,許問昭暗吃一驚。既然曾哥提起這個話,許問昭自然會想到,是不是這個楊大元又使什麼壞了?難道還是舉報逃稅?這個楊大元,怎麼知道公司如此之多的事?果然,曾哥告訴她,他那裡再一次接到了由局長簽發的舉報信,這次舉報的是文雨芳介紹的第二個GG,這個GG的提成款是四十五萬,如果繳納個人所得稅,需要支付約九萬元。因為此事涉及許問昭的朋友,數額又不是太大,曾哥才想到先給她一個電話。許問昭只好對曾哥感謝一番,讓他先將這個案子壓一壓,她會和朋友商量一下,再給他回話。  

    掛斷電話,歐陽佟便看著文雨芳,沒有說話。

    文雨芳覺得他的表情有點奇怪,便說,你怎麼啦?什麼電話,讓你變成這樣?是不是女朋友向你說再見?

    歐陽佟沒有回答她,而是問道,最近,你見過楊大元嗎?文雨芳想都沒想,說,沒有。他有點不相信,說,真的沒有?她說,幹嗎?你懷疑我什麼?他說,我希望你對我說實話。她一下子煩了,說,我怎麼沒說實話了?你說,我怎麼沒說實話了?你聽到了什麼?歐陽佟看著她的眼睛,說,你別管我聽到了什麼,你只告訴我,你說的是真話嗎?她不敢和他的眼睛對視,目光僅僅只是在他的面前停留了一瞬間,然後移開了。她說,你不相信我?他說,看著我的眼睛。她的目光又轉回來,仍然不敢和他對視。他說,你在撒謊,能告訴我,為什麼撒謊嗎?

    她突然憤怒了,說,你不相信我,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說過之後,抓起沙發上的包,往肩上一挎,向門口走去。歐陽佟並沒有動,很想對她說,我希望你想清楚。你如果這樣走出去,那麼,一切都結束了。轉而一想,就算自己有那麼點喜歡她,可她和楊大元勾勾搭搭,這樣的女人,自己能要嗎?她要走就走好了,自己才不稀罕。她果然走了,頭也沒回。隨著關門聲到來的,是歐陽佟沖天的怒氣。這個楊大元,真是陰魂不散,無孔不入。是可忍,孰不可忍?看來,自己是真的該反擊了。可是,怎麼還擊?王禺丹和邱萍說得好,最佳時機,被自己白白地浪費了。

    歐陽佟並沒有在家待著,而是趕去了公司。明天,他要去德山一趟,德山市政府有一個宣傳策劃案,他必須去跑一趟,爭取將這個案子拿下來。離開之前,他必須將眼下這件事處理好。

    這段時間,許問昭沒有閒著,她已經打聽清楚,和上次一樣,楊大元向區稅務局長遞了一封舉報信。博億公司上次已經被舉報過,局長有印象,加上這位局長是部隊轉業,和楊大元有些轉彎抹角的關係,當即在舉報信中簽了字,要求稽查局嚴查並且直接向他匯報。許問昭對歐陽佟說,她已經和曾科長商量過,這件事,處理起來倒不是太難。有兩種辦法,一是將這筆錢補交了,將事情按下來。如此一來,公司所做這筆業務,實際就虧了約六萬元。第二種方法,公司在這筆業務上畢竟沒有賺多少錢,由她出面找關係,該送的送一點,該請的請,花個一兩萬元,應該可以擺平。她最擔心的不是這件案子,而是這件事,搞不好沒完沒了。這次舉報的是文雨芳介紹的業務,而文雨芳總共介紹了三筆業務,這是最小的一筆,總額只有一百五十萬。她最擔心的是另外兩筆,累計高達二千八百萬,而文雨芳提走的回扣也高達七百二十萬,逃繳個人所得稅接近一百四十萬。再加其他幾筆業務和兩筆已經舉報並且處理的,總值接近二百萬。只要上百萬,案值大了性質就變了,再僅僅補繳稅款,恐怕很難平息。搞不好,新帳舊帳一起算,不僅要追繳稅款,而且要罰款,那麼,博億公司就得拿出近三百萬。這些業務,博億公司總共沒有賺到五十萬元,卻要支付三百萬的稅款,實在是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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