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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禺丹說,如果你心中的這座山搬不走,那麼,你就辛苦些,多繞些道,每天繞著這座山走,沒事別去惹這座山。歐陽佟說,我有病呀,好好的,我幹嗎去惹?邱萍說,那可不一定。愚公為什麼下決心要搬走大山?因為他出門兩條路,繞著山走,太遠,翻山,太累。所以,他最終動了一個念頭,把這座山搬走。王禺丹說,世上最神秘莫測的,一個是山,一個是水,你永遠搞不清楚山水深處隱藏著什麼危機,所以,最好的方法,不以山為友,也千萬別以山為敵。
歐陽佟說,我不想和任何人為敵呀,可樹欲靜而風不止,我有什麼辦法?
王禺丹說,心理學上說,不敢應戰,是因為膽怯。為什麼膽怯?因為你弱小,不論是實際上的弱小,還是心理上的弱小,都是弱小。心理上的弱小,比實際上的弱小包加可怕。懦弱有懦弱的生存法則,那就是惹不起躲得起。邱萍說,對對對,以後,你只要見著朱麗依就繞得遠遠的,這樣做,至少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避免晚上做噩夢。
告別之後,回到家裡,歐陽佟想了很多。他覺得,這一晚上,王禺丹和邱萍一起給自己上課,似乎說了很多人生哲理商場哲理,仔細想一想,又覺得,這兩個老師說得實在太多,有點滿堂灌的感覺,他能記下來的,非常之少。令他印象深的是,王禺丹和邱萍似乎都認為他和朱麗依的關係只有兩種處理方式,要麼,通過共同承辦德山市慶來緩解,即使不能成為朋友,至少,也化解了成為敵人的可能。如果不能達到這一點,那麼,今後永遠不要和朱麗依硬拼。他明白她們的意思,就算是她主動向他挑釁,他也要繞著走,如果她打你的右臉,你立即將自己的左臉也送上去。為什麼?原因很簡單,朱麗依強大而歐陽佟弱小,真的硬碰的話,無異於雞蛋碰石頭。
所有的道理,歐陽佟都懂。但是,朱麗依已經擺了他一道坑了他幾次,如果讓他在害過自己的人面前擺出一副真誠的笑臉,還送給人家一大筆好處,殺了他都不干。至於繞著她走,或者說人家打你的右臉,你將自己的左臉也送上,歐陽佟同樣做不出來。歐陽佟是那種寧可站著死,不可跪著生的人。別人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還讓他不反抗,那他絕對做不到。話說回來,如果朱麗依或者楊大元從此不再找他的麻煩,他倒也願意相安無事。
至少,這個晚上,歐陽佟拿定了主意,以後,不再做任何針對朱麗依或者星期七的事,至於楊大元,只要他不再和自己作對或者不再使出那種想置自己於死地的毒招,得饒人處且饒人,他也不再計較。
很是奇怪,獨自一人待在家裡想心事的時候,有一個人突然冒了出來,她就是文雨芳。那天晚上,她獨自離開之後,已經有好多天了,歐陽佟沒有主動給她打電話,卻忍不住會常常想起她。他將所有與她有關的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她是真的沒有對自己說假話。不是她說沒說,而是她不屑。就像王禺丹,以她這樣的身份,有必要在歐陽佟面前說假話嗎?這是不是說,她就不說假話?以前,歐陽佟或許會這樣認為,可現在不會。他甚至能夠肯定,王禺丹一樣說假話,某些時候,甚至會說很多假話。前提是,在實力與她相當或者比她強大的人面前。以文雨芳的出身以及她父母所處的地位,她應該不屑於在涉及楊大元以及那三個GG的事情上說假話。至少一直以來,她給歐陽佟的印象是她並不喜歡楊大元這個人。
這樣想過之後,歐陽佟常常就會生出一種特別的情緒,這種情緒,是對文雨芳的愧意。不知是不是這種愧意影響,他會常常想起她。有時候,甚至有一種特別衝動,想給她打個電話,甚至把她約出來談一談。許多年了,他接觸過的女人也不少,但從來沒有過迫切感。這對於他來說,是一種極其陌生的感覺。
他拿起手機,又放下,再拿起。終於,他下定決心,調出她的號碼,按下了撥號鍵。電話通了,響了兩聲,卻沒有接聽,傳來的是電腦錄音:你撥叫的用戶正在通話中。顯然,文雨芳的手機有顯示,見是他的號碼,立即掛斷了,甚至沒有猶豫。
也許,自己是把這個女孩傷害了。歐陽佟只做愛不戀愛,就是怕傷害,既怕別人傷害自己,也怕自己傷害了別人。極大的可能,自己把文雨芳給傷了,而且傷的程度,自己還無法評估。他有一種感覺,越是像文雨芳這種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女孩,對待感情這種事,越是認真。而越是認真的人,傷害也就越重。如今的女孩,將處女膜帶到高中畢業,都認為是一種羞辱,文雨芳卻帶到了大學畢業,又是在那樣一種情況下送給了自己,連他都覺得那是一件不可思議並且糙率的事。這也恰恰說明了她的嘻嘻哈哈背後,是一顆極其嚴肅認真的心。將這樣一顆心傷到了,正如一句電影台詞所說,後果很嚴重。
德山市慶項目,市政府只肯拿出三百萬啟動資金,僅僅這點資金,也不是一次性支付,第一次支付,僅僅只有一百萬。如今的社會,有一種不成文的規矩,任何錢,只要過帳,都得付出20%的回扣。比如說,有人給博億公司拉來GG,你至少得付出20%;有人向你介紹一個工程,不管是高速公路工程還是普通的房屋裝修工程,你也得支付20%。如果說這類項目是讓你白撿了錢,支付回扣還顯得合理的話,最不合理的是財政撥款。政府撥款,肯定都有其原因,可實際上,除了預算內撥款之外,所有未經年初預算且在人大會上通過的預算外撥款,都得給財政局的相關辦事人員20%回扣。歐陽佟和德山財政局幾位局長副局長關係非常好,這是因為平常歐陽佟幫德山從省財政要過不少預算外撥款。但閻王好見,小表難纏,局長副局長不要歐陽佟“潤滑”,下面辦事人卻已經形成了習慣,不表示意思,就會找各種藉口拖下去。為了這一百萬,歐陽佟在德山住了五天,光是王禺丹給的極品江南就在車上裝了兩件。如果按市場價,遠遠超了二十萬。
好在江南煙糙擔當了德山市慶的總贊助商,一次性付給資圓公司三百萬元現金和二百萬的極品江南香菸。南方重機總冠名,資助三百萬,江南有色也非常慷慨,冠名費一百萬。有了這八百萬現金,歐陽佟一下子暴富起來,再不用為前期啟動資金髮愁。
有了充足的子彈,歐陽佟立即提拔許問昭擔任行政總裁,全權負責公司的運作,他自己則帶著一大筆錢和整整三箱極品江南去了北京。歐陽佟去北京有兩大任務,其一,自然是和國家體育總局商洽舉辦體育賽事一事。其二,見武蒙。
有了充足的子彈,辦起事來就是順。體育總局的幾位領導對歐陽佟的印象不錯,他也沒有事前通知,而是直接闖了過去,幾位領導的辦公室,他一間一間地拜訪,開口就說,好久沒見了,給你帶幾條煙抽。他不說幾盒或者一條,而是說幾條。領導心裡自然就會算一筆帳,極品江南,批發價一百八一盒,幾條的價值,至少也是五千以上了,便拿眼去看他,發現他空著手。歐陽佟知道其意,便說,中午一起吃個飯。
這一餐顯然有含金量,有幾位領導原本有約,可話說得非常動聽:你歐陽來了,再重要的人也不見了。即使如此,歐陽佟的大方,還是令他們大跌了一次眼鏡。凡是來開會的,每人五條極品江南,批發價就要九千。
歐陽佟想將一項體育賽事拉到江南省一事早已經說過,好幾位領導都知道。他們主動問起歐陽佟的打算。歐陽佟說,這次主要是配合德山市慶,而江南省屬於中部欠發達地區,德山又是江南省的中流水平,經濟實力有限,體育場條件不是太好,那些對運動場要求太高的比賽無法舉辦。他因此想,能不能在德山舉辦明年的桌球超級聯賽。這個想法一提出,便被否定,根本原因在於這項賽事的賽制不允許。這是一個借鑑足球超級盃賽設置的賽制,分主客場,不可能集中一地比賽。雖有改成巡迴賽的提議,但目前還沒有定案。歐陽佟因此又提出,羽毛球、體操之類也可以。國家體育總局的領導告訴他,明年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比賽年,需要全力以赴備戰多哈亞運會,將一個固定的賽事安排在德山,有一定困難。但可以變通一下,比如搞一個邀請賽,將備戰、練兵結合起來。
聽了這話,歐陽佟顯得有點失望。邀請賽畢竟不太正規,影響力應該不夠。可體育總局的領導說,這說明你不太了解體育賽事。近幾十年來,中國的競技體育發展非常之快,早已經成為體育大國,有些項目,甚至擁有絕對優勢。比如桌球是中國的國球,也是全世界所有國家的假想敵。近些年,歐洲男子桌球水平上升很快,對中國形成了巨大威脅。而亞洲的日本、韓國和朝鮮,女子桌球水平大幅度提升,將會成為中國女隊的極大挑戰者。強敵當前,彼此都希望更多地了解對方,邀請賽沒有金牌壓力,誰都會放開打,更能體現平常的訓練水平,也能表現出技戰術。因為放鬆,比賽也更加精彩,可看性要強得多。何況,畢竟是一場柄際性賽事,比國內賽事自然高一個等級,連門票都可以賣得高一些。操作起來,手續也更加簡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