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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飛機上不關手機並且行跡敗露,和飛機上暗藏一個身綁炸彈的行跡敗露差不多,所有人恨不得將你一口吞掉。

    歐陽佟的行跡並沒有敗露,只不過敗露了飛機上有一台未關的手機。所有的乘客,在那一瞬間警覺,張目四顧,尋找聲音來源。這情形頗有點像誰在會議室里放了個響屁,包括放屁的人在內,都會四處張望,以掩蓋自己的過錯。歐陽佟也可以這樣做,但他沒有。他竟然將手機掏出來,在眾人憤怒的目光包圍下坦然地看著簡訊。

    簡訊是駱虹發來的,簡訊說:你的消息很準確。你在哪裡?有時間見面嗎?歐陽佟明白了,魏廳長一定結束了他的海外考察回到了雍州,正考慮董事長的新人選。他對駱虹說過,需要的話,他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她大概記住這話了。他並沒有立即給她回信,而是慢慢地將手機關了。

    他想,下飛機後就給她打電話。如果她能當上董事長,說不準可以在德山市慶中出一份力。至少,道隆鮑司將會成為他的大客戶之一。

    飛機的起落架剛剛接觸雍州地面,廣播裡還在告誡乘客,飛機尚未停穩,暫時不要打開手機,歐陽佟已經將手機打開了,準備給駱虹打電話。在此之前,他想給鄭秘書打個電話,了解一下情況。可他沒料到,手機剛剛打開,一條簡訊進來了。這次發簡訊的是賈宇革,他在簡訊中說,楊大元倒霉了,被一個女人潑了硫酸。最初,歐陽佟並沒有太在意這條消息,還在翻找鄭秘書的電話號碼,也就在這個瞬間,他稍稍想了一下,突然冒出一個名字:文雨芳。  

    他立即放棄了給鄭秘書打電話的念頭,撥通了賈宇革的電話。

    他說,楊大元被人潑了硫酸,到底是怎麼回事?賈宇革向他介紹了事情的經過。今天上午,楊大元從公司溜出來,去幽會一個女人。中途,楊大元接了一個電話,匆匆趕出來。豈知,他剛剛走到門口,便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迎上去。兩人站在路邊說話,很快起了爭執。女孩從包里拿出一瓶東西,潑到了楊大元的臉上。楊大元慘叫了一聲,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乘客開始下飛機,歐陽佟一邊隨著人流向前走,一邊和賈宇革通話。他沒有問楊大元的情況如何,而是問,那個女孩呢?後來怎樣了?賈宇革說,楊大元當時痛得在地上打滾,像被殺的豬一樣嚎叫。女孩卻非常從容,站在那裡沒走,而是打電話。沒過多久,來了一輛警用摩托車。賈宇革估計,是女孩向警方自首了。

    又過了不久,來了一輛警車,將楊大元拉走了,那輛警用摩托車則帶走了女孩。

    盡避賈宇革不知那個女孩的情況,歐陽佟卻認定,她一定是文雨芳。那一瞬間,歐陽佟心中一根最隱秘的弦被撥動了。她這樣做,有什麼特別含義?證明她是清白的?還是證明她愛上了他?如果是後者,他覺得有些荒誕不經。她愛嗎?他怎麼一點都感覺不到?如果說她不愛,又有什麼必要鬧出如此之大的動作?不管文雨芳出於什麼動機,歐陽佟都被這件事震撼了,他因此意識到,自己將會一生與這個女孩有著某種情感上的勾兌。他討厭這種感覺,他認定自己的情感是封閉的,不希望與任何女性有情感上的交集。可是,他又不可能置之不理,畢竟,人家的行為與他相關,甚至可以說,人家未來的命運,都和他扯上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他能因為情感上的不肯依附,徹底撇清自己?那可不是他的性格。  

    他對賈宇革下達了一道命令,馬上去了解一下那個女孩的情況。

    接下來,他撥打文雨芳的電話,沒想到通了。接電話的不是文雨芳,而是一個男人。歐陽佟說,你是誰?她的手機,怎麼在你這裡?男人說,先別管我是誰,能不能介紹一下你是誰?歐陽佟說,我是她的朋友。她在你身邊嗎?能不能把手機給她,我和她說幾句話。男人說,你的朋友現在情緒不是太好,恐怕不想和你講話。如果你說明自己是誰,我或許可以安排你們見面。歐陽佟說,我叫歐陽佟,江南衛視副台長。對方顯然沒料到他會這樣自我介紹,也沒料到竟然是這麼個有身份的人,愣了片刻,不久,電話轉到了另一個人手上,同樣是個男人,對方說,是歐陽副台長嗎?歐陽佟說,是。請問你是誰?對方說,我是新城派出所副所長王衛國,你的朋友出了點事,我們能不能見面談?

    到達派出所後,歐陽佟立即被請進了王衛國的辦公室。看到王衛國,歐陽佟就想笑。在他看來,派出所所長往往是那種人高馬大的猛張飛,往當陽橋上一站,犯罪分子便聞風喪膽。沒料到,面前這個王衛國,竟然和自己一般身型。王衛國對歐陽佟非常客氣,握過手後便向他遞煙,歐陽佟將煙接過來,放在面前的辦公桌上。掏出自己的身份證,遞給王衛國。王衛國看了一眼,上面自然沒有副台長這樣的職務,但住址是江南衛視。他說,能介紹一下你們的關係嗎?歐陽佟說,這個介紹可能有些複雜,我想,還是你先介紹一下情況比較好。  

    王衛國說,怎麼搞得像採訪一樣?開了句玩笑之後,便說,你的這個朋友非常特別。她往別人臉上潑了硫酸,然後打電話自首,卻又不肯說叫什麼名字。我們取得了她的手機,正準備研究她的通信錄,以便確定和誰聯繫。結果你的電話打進來了。

    歐陽佟說,那個被她潑硫酸的人叫楊大元。他的情況怎麼樣?

    王衛國說,楊大元正在醫院接受處理,我們還來不及問訊。不過,醫生說,由於搶救及時,燒傷面積不太大,生命危險肯定沒有。面部皮膚燒傷較嚴重,是否會留下永久疤痕,現在還難說。歐陽佟問,她始終不肯說出自己的身份?王衛國說,是,她一直哭,什麼話都不說。歐陽佟說,王所,我肯定配合你們工作。不過,配合之前,我想見一見她,不知能不能通融?

    如果是普通人,這種要求肯定被當場拒絕。可歐陽佟不是普通人,大概在他到來之前,派出所已經查過他的身份。王衛國說,就是你不提,我們也有這種想法。原只是想先向你介紹一下情況,再徵求你的意見,請你幫我們做做她的工作。既然你主動要求,我們現在就去?

    不知是不是歐陽佟的原因,派出所對文雨芳還算優待,她被安置在值班室里,值班室有兩張床,她雙手抱膝坐在床上,頭擱在膝蓋上。她對面的床上,坐著一名女警。女警顯然無聊至極,拿著手機玩遊戲。王衛國和歐陽佟進去的時候,女警立即站起來,叫了一聲王所。王衛國向女警介紹,這位是江南衛視的歐陽副台長。歐陽佟和女警握手,說,歐陽佟,很高興認識你。  

    歐陽佟說話的時候,用眼角的餘光瞟著文雨芳,發現她的身子震了一下,卻沒有抬頭。

    歐陽佟走到她的面前,緊挨著她坐下來。他感覺到,她向床的另一邊移動了一下,似乎是給他讓出些空間。他說,告訴我,為什麼幹這種蠢事?她動都未動。他說,你傻呀,楊大元是什麼人?那是垃圾。你拿自己的命運去掃垃圾?你太崇高偉大了吧。說著,他拉起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裡。你是研究生呀,這樣的道理,你難道不懂?她突然撲進他的懷裡,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就是你,我恨死你了。歐陽佟輕輕伸出一隻手,攬住她的肩,說,你這件事玩大了。我在考慮,恐怕得聯繫你的父母。文雨芳沒有表示反對,也沒有贊同的表示。歐陽佟想,到底是小孩,現在一定是嚇壞了,心裡應該期望父母或者別人救她吧。他說,別擔心,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就一起來承擔,好嗎?他感覺到她在自己的懷裡點了點頭。

    他交代幾句,站起來,和王衛國一起回到辦公室。歐陽佟並沒有立即和王衛國談話,而是給瀘原市政府的一個朋友打電話,要到了文杰明秘書的手機。接著,他將電話打給文杰明的秘書,自報家門,說,我是江南衛視的歐陽佟。我想問一問,文副書記的女兒,是不是叫文雨芳?秘書雖然沒和歐陽佟打過交道,卻知道他的大名,熱情地說,是歐陽台長呀,你好你好。是叫文雨芳,雨芳怎麼了?  

    歐陽佟說,文雨芳出了點事,我想直接和文書記聊幾句,他在你身邊嗎?電話很快交到了文杰明手裡,文杰明說,小歐呀,好久不見了。我女兒怎麼了?歐陽佟說,遇到點小麻煩,她在派出所。文杰明顯然有些吃驚,說,派出所?她怎麼會在派出所?

    歐陽佟不得不小心地向他解釋,事情說起來有點複雜,她往別人臉上潑了點東西,目前,派出所正在了解此事。文杰明說,她在你身邊嗎?我和她說幾句話。歐陽佟說,她的情緒很不好,估計不會在電話中對你說什麼。文杰明說,那你身邊有派出所的負責人嗎?你把電話給他,我和他說幾句。

    歐陽佟把電話給了王衛國,向他介紹說,她的爸爸,瀘原市市委副書記。王衛國顯然愣了一下,接過電話,說,文書記你好,我是新城派出所副所長王衛國,向首長問好。文杰明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剛剛聽說,嚇了一大跳。王衛國說,歐陽副台長剛才已經對你說了,她往一個人臉上潑了點東西,接著自首了。但到了派出所,她什麼都不肯說,我們是找到歐陽台長,才稍稍了解點情況。文杰明恰好在正往雍州的路上,接到這個消息,便加快速度往雍州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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