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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銘和胡期恆見到這陣勢,已經覺得沒有指望了。他們只向大將軍行轅遞了手本,表示了渴望一見的心情,便死死地靜坐在驛館裡等候。哪知,大帥行轅的一名中軍校尉卻突然送來了名帖。說請胡、車二位,到大將軍行在去會面。二人一見這名帖,全都驚呆了。大將軍給他們送名帖,他們哪敢接受,更何況,這名帖也不同一般哪:用手一掂,大約有斤來重,不知用過多少次,也被人退過多少次了,撫摸得滑不留手。就這派頭,誰人能有,又誰敢收它。原來它是用大楠竹特製的,比屋瓦還長了一倍,上面刻著兩行大字:

    一等公、奉詔西征撫遠大將軍

    年羹堯頓首拜

    車銘一看,忙陪著笑臉把名帖壁還說:“請軍爺上復大將軍,卑職等絕不敢當,稍後立刻就去謁見大將軍。”

    倆人換了袍服趕到驛館時,眼見得門前的轎子,排成大隊,全在候著,而他們卻可昂然直入,真有受寵若驚之感。年羹堯今天很是興奮,一見他們兩人進來就說:“好好好,你們終於來了。陝西、山西、山東、安徽巡撫早就來了。昨兒個我就想,來到河南,怎麼不見地主呢?你們那位田大人,與我也真是無緣。我進京路過河南時,他‘太忙’;我要回西寧了,他又‘身子不適’!唉,這叫人怎麼說好呢?”  

    車銘和年羹堯不是很熟。所以雖然聽出了年羹堯是話中帶刺,卻不敢接碴。他進來後一瞧,這裡還坐著一老一少兩個人。老的,已經花白了頭髮;少的,似乎剛過而立,手中拿了本書,自顧自地坐在窗前看著。

    他傻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覺得手腳都沒有合適的地方放。胡期恆卻十分坦然,他和年羹堯之間不是一般交情啊!一進門就朝那老者奔了過去,親熱地說著:“哎呀呀,這不是桑軍門嗎?晚輩給您老請安了。大將軍進京時,我沒能見到您、後來一問才知,您老竟沒跟大將軍一塊來;我想著這次還是沒福相見呢,偏偏您老卻又來了。我給您者預備下了二斤老山參,也沒有帶來。咳,您怎麼也不給我個信兒呢?”

    年羹堯看車銘有些發呆,便在一旁說:“來來來,我為各位引見一下。這位老者就是我的中軍參佐、也是我的奶哥哥桑成鼎。這位學士的大名,你們想必早已有聞了。他就是今科探花劉墨林,也是西征軍的糧道、參議道。老桑,你還記得當年的事嗎?那年我進京趕考,病倒在胡家灣。胡老爺子好醫道啊,硬是救活了我的命,至今我還記憶猶新哪!要不是胡老爺子,哪有我年某人的今天?所以,我這次路過河南,誰都可以不見,卻不能不見見胡兄啊!哦,這位,就是河南藩台車銘,車大人。他是位十分幹練的官員,也是王鴻緒的得意門生!”  

    劉墨林一聽“王鴻緒”這名字,就知道,車銘也是個“八爺黨”的黨徒。不過,他卻沒在臉上帶出來,一笑說道:“哎呀呀,二位都是前輩高人,晚生在此有禮了。”

    車銘也陪笑說:“哪裡,哪裡,昔日黃花,早已不堪再提了。哎?你在看徐大公子的詩嗎?徐大公子也贈我了一冊,至今我還常放在案頭哪!他的詩作,堪稱海內獨步呀!”

    劉墨林見他如此巴結徐駿,也笑著說:“是啊,是啊,徐兄大才,確實讓人望塵莫及。晚生隨身帶著,就是要好好拜讀的。”

    年羹堯對眾人說:“都是自己人,閒話就不必說了。老胡和車大人,說說你們這裡的事情吧。”

    胡期恆忙說:“大將軍垂問,敢不如實回稟。”

    年羹堯瞟了一眼劉墨林又說:“哎,話不能這樣說。河南的事,我本來是不想管,也不該管的,何況田中丞也沒有來。不過,萬歲多次說,要我沿途‘觀風’,我不問一下,以後皇上硃批下來,我一問三不知,也不大好。就算你們說的是一面之詞吧,你們說,我們聽,權當作是閒聊好了。至於怎麼處置,以後皇上自有章程的。”  

    車銘和胡期恆聽了這話,都覺得眼前一亮。他們甩開田文鏡跑到這裡,就是要向年大將軍訴訴苦,再用大將軍的威嚴,壓一壓田某人的氣焰。

    如今機會到了,只要他們說的在理,年羹堯密奏一本,說不定還能扳倒頭上這座大山呢。不過,劉墨林也在座,卻又不知他是個什麼背景。萬一說錯了,還不如不說的好。車銘是在宦海中沉浮幾十年的老油條了,他明白,只要一開口,就會有是非,他得為自己多留條後路。此刻,見胡期恆看看自己,意思是讓他先說。他在椅子上一欠身說:“胡大人,你是按察使,你就說吧,有什麼疏漏之處,我自然要為你補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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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回作威福何俱君主命揭醜事驚懾佞臣心

    在鄭州年羹堯的行轅里,胡期恆可逮住了告狀的機會。有年大將軍為他們撐腰,他還有什麼可顧及的。當下,便添油加醋地告了田文鏡一狀。說他怎樣欺壓同僚,怎樣擅借庫銀,如何勒索官員捐輸,又怎樣借晁劉氏的案子擠兌藩臬二司……“大將軍不知,如今,在田某人的眼裡,這河南地面上,除了張球竟然沒有一個好人!張球是什麼人?他不過是山東阿城的一個無賴。他有個外號叫‘張大褲衩子’,是個專在茶肆酒樓尋釁鬧事、吃蹭飯的傢伙。原先他投奔大千歲當長隨,放出來作了一任歸德縣令;大千歲倒了,他又落井下石,改投了三爺。現今大概是瞧著三爺也不得勢,又一頭扎進了田文鏡懷裡。這是個不要臉的東西嘛,偏偏田文鏡就愛他!說起來好笑,只是因為他拿出了幾十萬兩銀子給河工。他怎麼會有那麼多的錢?他發的是昧心財!田文鏡逢人就說,張球此人如何如何的好。可他卻不知,張球的底細全在我心裡裝著哪。上次我向田文鏡說了張球的事,他要我拿出證據來。我說,時候不到,到了能說話的那一天,誰也阻擋不了!”胡期恆越說越來勁兒,說得唾沫四濺,面色通紅,“田文鏡是河南地面上的獨夫,他是存心要把這裡的官員們一網打盡啊!連他的幾個師爺,都上我那裡抱怨他,說‘我們東家昏了’。車銘,我說的有錯沒有?”  

    車銘心裡有底,他只揀對自己有用的說:“大將軍明鑑。田文鏡扣著臬司衙門的二十多號人,起因就是晁劉氏這個案子。他擅自革了我和胡期恆的職,說我們是‘私通僧尼,通同賣放’,還要讓yín僧yín尼們去和官眷們對簿公堂。這不但有損官體,也不合大清律嘛。可他田文鏡就是那麼一塵不染嗎?他的幾個師爺。也都曾收受賄賂,過問官司。人們能不能就此推理說,他田某人自己不好出面,卻讓下面的人去包攬詞訟呢?”

    在一旁聽著的劉墨林插言問:“田文鏡此人我不大熟悉,假如你們所說是實,真是駭人聽聞了。他這樣做,圖的是什麼呢?”

    車銘大聲說:“劉大人,您真是一語中的!田文鏡拿著通省官員不當人看,說穿了,是殘刻,是急於斂錢去邀恩固寵。他這是得了‘官癆’、‘錢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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