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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時雖然是個空架子的阿哥,手中並沒有兵權,但他卻一向野心勃勃,想當至尊至上的皇帝。如今碰上這機會,他能讓它輕易錯過嗎?這些天來,他一直在做著美夢。他思前想後,幻想著最好是雍正的大艦在黃河中沉沒。弟弟寶親王弘曆如今正在年羹堯那裡勞軍,“國不可一日無君”,自己位居中央,立嫡以長,子承父業,捨我其誰?手中沒有兵權他倒不怕,到了口含天憲、南面為君的那一天,無論是豐臺大營,還是西山的銳健營,誰又敢不俯首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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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三回三阿哥密室謀叛亂馬相國高樓分君憂

    心中有了主意,弘時就立刻行動。他先讓人到遵化去傳令,對十四皇叔允禵嚴加看管。沒有他弘時阿哥的命令,允禵寸步不得離開陵寢;又派人去通知年羹堯說,“聖駕尚未返京,你們可以在路上邊走邊等,以備郊迎的大禮”。這樣弘曆就不得不在路上停住,也就給自己爭取了時間。現在他要防備的只有一件事、一個人,那就是八叔允禩。

    弘時非常清楚,八叔那裡也在窺伺著好事呢!“病了”?別騙人了,誰不知道你的毛病呢!只要一有大事你准得病,病了才能躲在家裡出歪點子哪!弘時顧慮的是,自己一旦得手,八叔會不會學前明的永樂皇帝,給他來一個“奪侄自立”的故事新編呢?這倒是得費點心思。至於那個老舅爺隆科多,倒用不著多操心。別看他明里說的是一套,暗地裡乾的又是一套,可只要大局一定,他敢輕舉妄動,我就立刻給他來個厲害的讓他瞧瞧!  

    如今,父皇在外,生死不明。正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自己不抓住這個良機,從此就再也別想黃袍加身了,後世的人評論起來,也將罵自己是個無能之輩。對,此時不干,還待何時!

    三阿哥弘時聽到父皇“失蹤”的消息後,十分興奮,這可真是天賜良機呀!父皇和皇弟弘曆兩人,一個生死不明,另一個卻在千里之外,不趁此大好時機,奪位自立,那才是名符其實的大傻瓜呢!

    弘時之所以這樣想,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四弟弘曆雖然也是皇上親生,但從小到大,幾乎事事處處都比自己高著一頭,強著三分。當年康熙皇爺在世時,弘曆就被叫進暢春園,在爺爺的身邊學讀書、學做事;而自己呢,卻留在家裡每天看著父王那陰沉可怕的臉色。聖祖歸天后,弘時的處境更是每況愈下。古北口閱兵,是弘曆代天子巡行;山東賑災,是弘曆代天子籌辦;去西疆迎接年羹堯回京,還是由弘曆代天子親行;就連送聖祖靈柩到遵化這件事,按理是該弘時去的,可是,父皇卻偏偏還是派了弘曆,讓他去代天子扶柩!平常的瑣事、小事,那就更不用說了。弘曆事事見好,弘時卻總是挨訓。多吃一口胙肉,父皇還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呢,何況其它?弘時也知道,自己無論在德、才、能、識,還是“聖眷”上,都與弘曆不能相提並論。可是,眼見得弟弟弘曆將來必定要承繼皇位,而自己卻永遠是個“黃帶子阿哥”,弘時的心裡卻無法忍受,現在他終於逮著機會了,他豈能輕易放過?  

    常言說得好,“知子莫著父”。把這句話反過來,也可以說“知父莫若子”。弘時儘管雄心勃勃,可他並不糊塗。就現在來說,父皇只是“下落不明”,焉知他真的是身陷絕境?又焉知他老人家不是在搞什麼花樣?我得問一問,訪一訪,要不,一個不小心,就會折載沉沙,萬劫不復了。

    他立即發出了一封六百里加急文書,命令田文鏡“迅速探明御舟現在何處”。田文鏡的急報很快地便回到了京城。弘時看了不免大吃一驚,原來皇上的御舟並沒有翻,而只是在半路上擱淺了,全靠洛陽水師的兵丁們在拉縴,一天走不了二十里。弘時心裡的那份高興沒有了,立時就變成了恐懼。他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輕舉妄動,也沒有留下任何把柄。但想得絕妙的主意,卻一個也不能再用了,他又覺得有些不甘心。他躺在大炕上,翻過來掉過去地折騰,想來想去,還得去求八叔幫忙。但八叔那裡又不能明著去,得先探探那個老舅爺的底兒再說。老隆這個人既是託孤重臣,又是上書房裡兵權最重的滿大臣,他一定知道父皇的確切消息。當然,此人老jian巨滑,又和八叔明來暗往的,很讓人不放心。但弘時手裡拿著他的把柄哪,不怕他不老實聽話。

    隆科多應召來到府門口,大轎剛剛落下,就見弘時身著便裝,步履輕快地迎了出來:“老舅爺辛苦!天已這麼晚了,您這是剛下值吧?”  

    隆科多今天也是顯得十分輕鬆。他一邊和弘時並肩走了進去,一邊笑著說:“哪有什麼辛苦可言,又哪有那麼多的事情要我去當值啊。哎——你這房子裡和他們哥幾個可是大不相同啊!四爺弘曆那裡,滿屋子全是書;五爺弘晝的書房裡則到處都掛著鳥籠子。瞧瞧你這裡,琴棋書畫,卻是樣樣俱全。嗯——不錯,相當不錯,像是個幹大事的樣子!哎?你怎麼今天忽然想起你這個老沒用的舅爺來了呢?”

    看隆科多這輕快詼諧的神氣,弘時倒覺得有些意外。這老東西平時不這樣啊?他那張臉從來都像陰了天似的,難得有個笑模樣。哦,一定是看我年紀小,想耍我!得了吧,您哪!我得先拿話堵住您:“舅爺,瞧您這是說到哪裡去了?我有多大本事,又能幹什麼大事呢?”弘時也輕鬆地說著,“我今天請您來,說起來也是公事。您心裡明鏡一樣,還能不知道嗎?如今十三叔和八叔全都病了,馬齊呢,每天埋頭看摺子都看不過來。朝里的事,只有靠您老一人在維持著。弘時我心疼您呀,我的老舅爺!四弟外出辦事去了;五弟那身子骨您也清楚,只有靠別人侍候他,從來也別想讓他管點事兒。我名義上是‘坐纛兒’的阿哥,其實那些閒事,我從來也不願管的。但,不管不行啊!皇阿瑪既然交給了我這差使,讓我做這個留守的專職皇子,我就負有全責,不想管也得管。再說,皇阿瑪在外邊顛沛受苦,做兒子的又怎能不掛念他老人家?所以,今天特意請老舅爺來問一問,皇上現在到底在哪裡?幾時能回京?迎駕啊、駐蹕關防啊什麼的,上書房都有哪些安排?皇阿瑪那六親不認的性子,舅爺是知道的。老人家回來時見我一問三不知,是要發脾氣的。他一定要問我:你這個‘坐纛兒’的阿哥是怎麼當的?到那時,我可怎生回話呢?”

    弘時長篇大論的,一下子就說了這麼多。他剛開口時,隆科多還想用“皇子阿哥不得干預政務”的理由來教訓他。可是,聽著,聽著,隆科多竟張不開口了。人家既然點明了自己是‘坐纛兒的阿哥’,你要再不報告情況,那不就是失禮了嗎?他只好說:“三爺,你就是不問,我也正想對你說這件事的。邸報每天都送過來讓你看了,皇上鑾駕已經從泰安啟程。八爺和我算計著,大概三五天的功夫也許就該到京了。這幾天沒見有硃批諭旨,我想了一下,或許是皇上身子不慡;也或許是聖駕即將回來,用不著公文往返了吧。再有就是,暢春園裡住的善撲營軍士,原先說好是三個月一換班的。現在已經到期,換不換呢?還有,年羹堯帶著三千軍士進京演禮,要他們住在哪裡合適呢?人家是立了大功的,總不能回到家裡了,還住在帳篷里吧。這件事不算小,也是應該早做準備的。”他說完,身子朝後一仰就靠在椅子上了。兩隻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這位“小白臉”的阿哥。那意思好像在說,我全都“報告”給你了,該怎麼辦,就是你這位“坐纛兒阿哥”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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