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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爺見他們都蔫了,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身邊跟著的侍衛,緊跑兩步在他的坐騎前跪下。十四爺踩著他的脊背下了馬、活動了一下有點發麻的腿腳,搓了搓凍得通紅的雙手,對著錢、蔡二人又說上了:“不是我要發作你們,有些話我不能不說。我知道你們是奉著聖命來的,我就是再不懂事,也得對二位禮敬有加,這才是我的本份。這一路上是走是停,都要你們說了算,而且咱們還必須住在驛站里。因為這是皇上定下的規矩,你們得聽,我也一樣得聽。今兒個天晚了,你們說要在這裡住,我也就只好依著。這是你們自己說好了的,我才不希罕你們來裝好人、送人情哪。這個鬼地方,前不巴村後不招店的,你們就不怕我在這裡造反,或者是跑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不怕,我又是怕的什麼?”

    在十四爺發作他們倆的時候,錢蘊斗和蔡懷璽一個勁地賠著笑臉,一聲也不敢吭。直到十四爺說完了,錢蘊斗才小心翼翼地說:“十四爺,您老聖明,奴才們也是奉差辦事,身不由己啊。奴才們只不過是小小的筆帖式,奴才們的上邊,還有司、府、都太監、領侍衛內大臣……離皇上還隔著十八層天兒呢。上邊說的話,我們敢不聽嗎?好歹您老體恤著點奴才,咱們平平安安地去到北京。等給先皇老佛爺盡了孝,奴才們的差事也就算辦完了。往後,奴才們還要侍候爺,幫爺的光呢。”  

    十四爺聽他說得可憐,自己一肚子的氣也發作完了,這才跟著那群侍衛們走進了山神廟。

    這個山神廟坐落在娘子關外一座山頭上,居高臨下,俯瞰萬山。廟裡的人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跑光了,只留下個空空的廟院。不過,房子倒沒有怎麼破壞,大殿的樑柱和迴廊上的油漆還發著亮光,只是殿裡的陳設卻早被洗劫一空。這一大幫人剛要走進大殿,“呼”地一下,驚飛起躲在房頂和樑柱上的野鳥。蔡懷璽手疾眼快,一抄手就抓住了兩隻。他上前來笑著對十四爺說:“爺,您看,托您老的福,還真是沒有白在這裡住。待會兒,奴才把它烤熟了,給爺下酒。”

    十四爺沒有理他,卻向外邊的人吩咐一聲:“快,把院子裡的雪給我收拾乾淨了,廊沿下的欄杆拆下來烤火。錢蘊斗和蔡懷璽和我住大殿,我的侍衛們住西配殿,善撲營的人住在東配殿。”

    外邊的人“扎”地答應一聲,各自分頭幹了起來。突然,東配殿裡有人大叫一聲:“媽呀!”隨著喊聲,又從裡邊跑出來幾個人。這些人跑得慌忙,幾乎與十四爺撞個滿懷。十四爺一聲怒喝:“瞎鬧騰什麼?”  

    “回十四爺,這,這裡發現了一具屍體,還是個女的。”

    胤禵跟著他們來到東配殿,果然看到牆角里蜷縮著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女子。不過,她的臉太髒,看不清模樣,大約有十四五歲吧。只見她身上穿著一身用藍線繡著邊的青土布布衫,光著兩隻腳丫,用裹腳布把鞋子貼著前後心捆在一起,大概是因為這樣可以暖和一些。她的小臉很難看,凍得烏青發紫還帶著點灰色,像是在哪兒蹭了一臉的香灰。一群善撲營的兵士圍在她的身邊,一個個扎撒著手,品評著,議論著。大概是又怕沾了晦氣又怕髒了手,誰也不肯上前把她拖出去。胤禵拿眼角瞧著他們,冷冷一笑說:“哼,你們也算是八旗子弟?我帶的兵,在西大通和阿拉布坦打仗,一仗下來就屍積如山,血流成河。現在,一具女屍就把你們嚇成這個樣子了。真是膽小如鼠,給我禔鞋都不配!——來呀,我的親兵護衛呢?”

    “在!”

    “把她拖到廟外,扔得遠遠的。”

    “扎!”

    一個護衛答應一聲,拖著那女子就向外走。可是,剛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十四爺,這女子沒死,她胳肢窩裡還有點熱乎哪!”  

    “什麼,什麼,有這樣的事?”胤禵走上前來,用手把住那女子的脈搏仔細地診視了一會:“嗯,是還活著。來,你們把她搭到大殿裡,放到火邊上讓她烤烤火,興許還能救過來。”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女子弄到大殿裡的火跟前,有人又燙了一碗黃酒,翹開她咬緊的牙關灌了下去。不大一會兒,她的脈搏跳得有力了。再等一會兒,鼻翅一張一合地好像有了氣,臉色也有點泛紅,只是還沒有完全醒過來。

    胤禵不再管她,坐在火塘邊上默默地想心事。侍衛們早把大殿裡打掃乾淨了,火架子上,烤熟了的鹿肉發出陣陣的香味。一滴滴的油濺在火上,“滋滋”地響著,冒出悠悠的青煙。錢蘊斗揀了一塊烤得焦黃的鹿肉,雙手捧著送到十四爺面前。他卻搖頭說:“你們吃去吧,我一點兒都不覺得餓。你聽,他們在東配殿裡正喝酒哪,你們要是想去就只管去。放心吧,我不會跑也不會尋死上吊!”

    錢蘊斗勉強笑了笑說:“十四爺,您老別太難過。奴才說句不知進退的話,先帝爺在位六十一年,聖壽也快七十了。在老百姓的眼裡,能活到這麼大的高壽,應該說是喜喪。所以依奴才看,您也不必老跟自己過不去,您得保重啊!”  

    胤禵重重地嘆了口氣:“唉,你說得也對。老錢哪,你們不要怪我十四爺的脾氣不好,我這是心裡難受啊!先帝爺在康熙五十六年時,封我為大將軍王,讓我帶兵去青海平叛。臨行時,先帝爺把我一直送出午門。他老人家拉著我的手說:‘朕老了,身子骨也不好。朕知道你不願出這趟遠門,可是,你不去,又有誰能替朕分憂,給朕盡孝呢?’皇阿瑪說這話的時候,老淚縱橫,不能自已。可我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去就再也見不到我的皇阿瑪了……”胤禵說著說著,已是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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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回救貧女饋贈金瓜子懲貪官造就新污吏

    蔡懷璽在一旁說:“十四爺,剛才老錢說的有道理。您是金尊玉貴之體,千萬不要太過於傷心了。奴才們知道,當今主子給先帝辦後事,是十分隆重的。奴才還去遵化先帝的陵寢瞻仰過,那裡不但十分壯觀,風水也好。當今萬歲正是怕十四爺過於悲慟,這才叫奴才們星夜兼程去西大通的。為的就是早一天把爺接回京城,和阿哥們一起把先帝的喪事辦得更好。先帝爺在位六十一年,這喪事可不能辦得馬虎了。您老一回京,就不能歇著了,所以更要節哀才是。”  

    胤禵又是一聲長嘆:“唉,四哥剛毅果斷,他當皇帝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只不過我有幾句話想問問你們二位。你們要是想著自己是正黃旗下的奴才,就給我說實話;你們要是想著這是辦的皇差,是奉了聖旨來押解我這倒了霉的王爺進京的,那就算我沒說。不但今天不說,而且從今以後,你們就把我當成啞巴算了。”

    錢蘊斗和蔡懷璽一聽這話,傻了!十四爺他,他要說什麼呢?

    錢蘊斗和蔡懷璽他們正陪著十四爺說話,聽著這位大將軍王越說越不可捉摸,他倆心裡吃驚了。錢蘊斗的心思靈便一些,連忙說:“十四爺,您老這是起了疑心了吧?一定是看著我們倆有什麼心思瞞著您。其實皇上對您老真沒有一點見外的意思,要不怎麼能只派了二十個人來護送王爺呢?爺今天有什麼話您只管問,凡是奴才們知道的,斷不敢有絲毫欺瞞不說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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