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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紱有了這個硃批,也就有了上方寶劍。他乾脆交代了差使,親自下到漢陽私訪了半個月,終於取得了結果。這時已經過了冬至了,李紱發出火票到漢陽縣拿了程森,帶了證人,又發文按察使衙門,請黃倫過來參加會審。

    三天之後,巡撫衙門貼出了放告牌,立時便驚動了幾乎全城的百姓。大冬天的,坐在家裡也是沒事幹,這樣的熱鬧還能不看?一邊看,一邊還在議論著:“哎,李撫台不是升了直隸總督嗎,怎麼還來管咱們這幾的事?”

    “劉王氏的案子聽說已經審結了,咱們李制台親自跑到北京,向萬歲爺說,案子裡有疑點。所以皇上才讓李制台覆審的。李制台如今不是制台了,他是欽差大人哪!”

    一個老頭子喃喃地說著:“清官啊,難得一見的清官!老天爺保佑他來到咱們湖北,火耗只收到六錢……”

    “咳,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你想讓他留下,他就能留下下?”

    這裡正在議論著,突然,又是一陣亂哄,原來是湖廣按察使黃倫的大轎到了。只見這座大轎後邊,還跟著漢陽府、縣官員的兩乘轎子。他們走進衙門,按著差役們的指點,來到籤押房裡坐下等候開審。就在這時,只見衙門口眾人閃出一條路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由一名師爺引導著走了進來。這個劉王氏打官司打了三年,都打出名來了,誰不想爭著看看她長的是什麼模樣啊?看得她頭也不敢抬,羞怯怯地走進了衙門口,按照李紱李大人的吩咐,拿起了那柄足有四尺多長的鼓槌。差役告訴她:“把膽子放開,照著大鼓上只管敲吧!一直敲到放炮升堂時,來人傳你,你再進去!”  

    “咚咚咚……”這聲音從門外一直傳到了後堂李紱的耳鼓裡。李紱站起身來吩咐一聲:“升堂!”便向外走去。黃倫他們三個見主官已經過去,當然不敢怠慢,也緊跟兩步走了出來。就在這時,三聲堂鼓響過,三班衙役,巡撫衙門的幾個師爺,和一群手執大棍的衙役們蜂擁而出。大堂上響起了震攝人心的堂威:“噢……”

    劉王氏照著師爺事先教好了的一套,隨著堂威聲來到大堂門口,雙手高舉供狀喊道:“求青天大老爺為民婦作主啊……”

    李紱沉靜地站在那裡,說了聲,“傳請黃大人和漢陽知府柳青、漢陽縣令壽吾上來與我一同會審——把劉王氏的狀子呈了上來。”

    “扎!”

    李紱將狀子看了一遍,叫道:“劉王氏!”

    “民婦在……”

    李紱輕輕地說:“你抬起頭來,不要怕。你的案子早已在臬司審明立卷了,本撫也曾明察暗訪,今日就要將此案查明了斷。本撫雖然已奉調回京,但也奏明當今聖上,此案不結,我絕不離開湖北一步,你儘管放心好了。來呀——帶被告程森上堂。”  

    衙門外又是一陣躁動,兩名衙役從西側刑房裡帶著程森出來。這是個大約五十來歲的人,胖胖的臉上倒也五官端正。他卻一點也不怯場,就地打了個干,又是一揖便站在那裡靜等問話。李紱知道,他是作過官的,便將手中驚堂木一拍問道:“你就是程森嗎?”

    “是,晚眷生就是程森。”

    “你作過什麼官?原來在哪裡曾任何職,又為何故回到本籍?”

    “回大人,卑職原在江西鹽道,康熙六十年因虧空庫銀撤差追比。雍正三年虧空補完,起復為泰安同知,因母死在家丁憂守制。”

    李紱驚覺地看了一眼黃倫,他記得黃倫也曾在江西藩台作過官,難道他要為程森翻案還確有背景嗎?當下一邊思索一邊說道:“好一個‘孝子’,你熱孝未滿,就敢jian宿有夫之婦,你置孔盂之道和國家法度於不顧,豈不是也太大膽了嗎?”

    “卑職並沒有jian污劉王氏。”程森抗聲答道:“因卑職起復需要用錢,就隨行就市,向佃戶們加收一成租金,所有的佃戶都答應了,只有劉王氏一家抗拒不交。下邊的用人們氣急了,才燒了他家的房子,我也已把犯事的人開革過了。劉王氏為了賴租來到我家中,她當眾賣弄風騷,敞胸露辱,還說了許多瘋話,被我趕了出去。我自己一妻二妾,又是這把子年紀了,怎麼能上她的這個當?想不到,他的公爹也是個無賴,八月十六,帶著他的兩個孫子闖進我家中,並且當場飲藥自盡。卑職雖然極力搶救,但已是來不及了。此案已經臬台黃大人多次審訊,證據一應俱全。卑職也是個讀書人,不敢欺心昧理,求中丞大人明鑑識偽,這個罪名卑職是不敢承受的……”他說到緊要處。還扯出汗巾來拭了拭眼淚。  

    李紱轉過身來問:“漢陽縣,你是第一審官,程森當時是不是這樣招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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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一回是清官就得遵皇命進考場不能說姓秦

    縣令壽吾坐在最下邊,當時他接這案子時,還是楊名時在這裡當按察使,黃倫還沒有調來。壽吾萬萬想不到,這案子會越審越糊塗。今天一聽李紱頭一個就點了自己的名字,他臉上一紅一白地說:“回大人,當時程森並沒有到庭,是派他的管家程貴富代理的。還有幾個在現場的佃戶,他們說的和程森不一樣。劉王氏的父親和孫子,是在八月十五飲的藥,而不是八月十六。八月十五程家設筵招待佃戶,續定來年的租約。劉家乘機揭出程森欺孤滅寡,被程家莊丁們毆打,才吞藥自盡的。這件事在場看到的人很多,卑職以為證據確鑿,才當場就定了罪名的。”

    坐在壽吾身邊的漢陽知府也說:“當時的情形確實如此,卑職所以就照准了。”

    黃倫卻一口就駁了回來:“程貴富既然不是正身,他怎麼能替家主認罪呢?分明是那程貴富對家主心有懷恨,才有意誣陷的。”  

    程森立刻說:“對對對,就是這樣。幸虧黃臬台明鑑,不然我就要死在自己的家奴手裡了。”

    李紱把驚堂木“啪”地一拍:“你與我住口,等問到你時你再說不遲!劉王氏,你說,事情到底是發生在八月十五,還是在八月十六?”

    程森搶先說:“是八月十六嘛,莊戶們都可以作證。”

    說話間,幾個衣衫藍縷的人跌跌撞撞地爬了進來說:“我家程老爺冤枉啊,八月十五那天我們都在程老爺家裡吃酒,劉老栓也在,沒看見他吃了砒霜啊!”

    李紱嚴厲地問劉王氏:“嗯,這是怎麼說的?”

    劉王氏爬跪兩步,指著幾個證人連哭帶說:“青天大老爺,他們都是程家買通了的佃戶,程森說八月十六,他們敢說是十五嗎?那天民女帶著兩個本家兄弟去抬屍首時,哭得滿街的人們家家都過不成節了。老爺您問問村民們,這個日子民女還能把它記錯了嗎?”說著,她放聲號啕:“我那屈死的老爹和姣兒呀……”

    李紱把臉一沉問外邊看熱鬧的人:“你們都是程家村的嗎?有誰能證明劉王氏他爹是哪天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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