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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頭望著阿靖,眼神深處仿佛有幽暗猛烈的火,在靈魂中烈烈燃燒,夾著絕望和瘋狂。
又是一個為了得到鮮血和力量而不顧一切的人……就如她當年。
究竟,仇恨是什麼東西?竟然將所有純淨的靈魂都拖入了血污的煉獄,從此萬劫不復——這個叫葉風砂的女子,曾經是那樣水一般柔順明淨的人啊。
這樣的女子,終究還是墮入了血池麼?
阿靖默默嘆息了一聲,手指撫摩著袖中清光明澈的血薇劍,目光在面紗背後瞬息轉換不定。
葉風砂沒有動,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年紀相若的女子,不曾站起。
她那樣平靜然而猛烈的目光,仿佛是無形的壓力,隔了空氣向對方壓過去。
“借你力量的話,你能拿什麼回報我呢?——你根本不是適合在這個江湖裡生存的人啊……”阿靖輕輕搖頭,茫然地低聲,“進入江湖,就是你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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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雪十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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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低頭看見一動不動跪在地上的葉風砂,似乎再也不忍看見這個女子一直忍受著如此的屈辱折磨,她俯身伸手輕輕將她扶起。
在看著藍衣女子眼神深處幾近絕望瘋狂的表情時,面紗後的目光,彷佛無聲的嘆息了一下,終於淡淡道:“好罷……你也不用投效聽雪樓,我答應你,如若蕭樓主也有意剷平神水宮,那麼,我倒可以答應以宮主之首相贈。”
風砂抬頭看著這個緋衣的女子,有些失望的、堅持著問:“你…也不能肯定的答允我麼?你已是聽雪樓首腦人物,滅神水宮還不是一聲令下的事情?——你終究還是不肯?是不是?我沒有價值……根本無法和神水宮那個籌碼對等,是不是!”
因為再度的絕望,她緊緊抓住了緋衣女子的手,十指用力的幾乎刺破她的皮膚。
然而,阿靖沒有撥開她的手,看著葉風砂的眼睛,她卻極度冷漠的點了點頭:“不錯……你能做甚麼?你這樣的人,到了聽雪樓里根本沒有得到重用的機會。就是我答應了,但是蕭樓主呢?他可是從來不做不對等的交易。”
葉風砂放開了手,看了她片刻,然而無法從那冰雪般的目光內看出任何緩和的跡象,再也不多想,她起身,一字字道:“那麼,就當我沒求過你!我自己一個人也會去想辦法的!”
她轉過頭去,纖弱的背影卻在微微顫抖。
其實她也知道,如果只憑一己之力,對抗神水宮根本是不可思議之事!
以當今武林格局來看,要扳倒在西南稱霸的神水宮,雖不是不可能,但是有這個實力的,除了中原霸主聽雪樓外,唯有黑道第一勢力風雨組織。
然而,要請動風雨這樣的殺手組織需要巨大的財富,根本不是她所能付得起。
“或者……用任飛揚來換吧!”驀然,阿靖的聲音在身後冷漠的響起。
葉風砂一震,莫名的回頭望向那個一身緋衣的女子,等待她的解釋。
阿靖微笑,淡淡道:“你對於他有救命之恩啊……以他那樣的性格,就算你不開口求他幫忙,只要讓他知道了你目前的情況——我想,他必定會不惜一切為你復仇吧?”
說起那個紅衣黑髮的少年,眼光中有複雜的光,緋衣女子漠然的開口,提出了條件:“他那樣的人,才是聽雪樓最需要的——如若任飛揚願意為你而發誓永遠效忠於聽雪樓……那麼,我可以向樓主提議,開始著手安排進攻神水宮的計劃。”
“如何?”阿靖淡漠的笑了,似乎不願多說,轉頭問:“風砂,你是要自己去求他,還是讓我轉告他你目前的情況?……只要他知道你的情況,他是絕對不會置身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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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雪十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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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砂無言,過了一會兒,才低下頭輕撫自己的右手。
白玉般的手背上,那深深的牙痕中還在流血。這些年來雖然同在一個小城,他們卻不曾相識——然而在密室中的短短片刻,在死亡邊緣的共同掙扎,卻在片刻間在他們之間建立起了某些人一生也無法達到的情誼。
然而,她卻要為了自己的仇恨,把他推上一條萬劫不復的路麼?
“不。”許久許久,一個字斬釘截鐵地從葉風砂的嘴角吐出,她的手用力握成了拳,上面的傷口再度裂開,血順著雪白的手掌流了下來,一滴滴滴落地面。
她仰起頭,眼神堅定:“那是我自己的事,不要把他扯進去!靖姑娘!”
“我不想他成為另一個高歡!”風砂看著阿靖,眼光冷徹入骨,但語音卻在微顫:“聽雪樓會毀了現在的任飛揚的……求求你,別讓他去聽雪樓,放過他吧。”
阿靖目光也變了變,突然凝視著她,低低道:“事到如今,我也無能為力。樓主知道他是個人才,所以讓我跟在高歡後面救下了他——樓主的令已下,覆水難收。如果任飛揚不肯,那末,他便只有把那條命還給我。”
風砂怔住,看著眼前這個年紀與自己相若,卻握有生殺予奪之權的少女,看著她冷漠的臉色和不動聲色的眼睛——難道,這就是江湖傳言中、翱翔九天的鳳麼?那樣孤獨而冷漠,哪裡有百鳥朝賀的雍容與華貴?
那樣鋒利的眼神背後,隱約卻是極度的落寞。
風砂做了最後的努力,再次出言相求:“靖姑娘,你、你可不可以收回命令,放過他?——我知道你可以的!”
目光閃爍了一下,阿靖沉吟未決。
正待回答,卻突聽身後一人淡淡道:“你錯了,她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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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聲音淡然而冰冷,帶著說不出的高貴與威嚴,仿佛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
但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阿靖的神色卻變了。
風砂驚訝地回頭,不由也怔住。
院門口不知何時已站了一位身披白裘的青年公子,正冷冷看著她們二人。他眉目清奇,目光銳利,可面色卻頗為蒼白,嘴唇也是反常的紅潤,仿佛剛剛吐了一口血似的。
因為身懷醫術,風砂一看之下,便知此人身有惡疾,已趨不治之境!
阿靖緩緩走到他身前,單膝下跪,低聲道:“拜見樓主。”
緋衣一動,方才彎腰,那青年公子已經抬手扶住了她的手臂,輕輕咳嗽著,無奈道:“何必那麼客氣,阿靖。”
在抬手之間,風砂發現他的腕骨很細,腕間繫著一條淡藍色的絲巾,完全是書生氣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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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雪十二(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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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視著阿靖的眼睛,青年公子微微頷首,讚許:“方才我已在偏房與任飛揚見過面了,他已答應我加入聽雪樓——阿靖,他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聽他這等口氣,風砂心中突然一動,不自禁的脫口而出:“聽雪樓樓主!你是蕭憶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