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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的消息,不啻將一把熊熊烈火投入堆堆枯柴之中,立時引來一陣狂躁、喧囂.

    "不能讓支那人如此猖狂!""大日本皇軍可殺不可辱!""打進奉天城!

    蕩平北大營!""摧垮支那軍隊!"奉天城日本關東軍特務機關的一間作戰室內,高級參謀板垣征四郎大佐此刻內心極度緊張.這位日後聞名中國和太平洋戰場的日本軍國主義鷹犬,對此次行動的成敗毫無把握.板垣,雖說已從軍30多年,經歷過日本士官學校、陸軍大學的嚴格培養,更接受過日俄戰爭炮火連天的實戰考驗,但像今天這樣處在一個最高指揮官的位置上,來策劃一場可能震驚世界的行動,他不能不感到有些底氣不足.更何況這次行動完全是一種"下克上"式的先斬後奏,而中國軍隊又處在絕對優勢的地位,一旦起來還擊,那可如何收場.他實際上是在冒一場勝算很小的大險.一股難以驅散的陰影籠罩在板垣的心頭.但他做為一名軍人,一個受過日本武士道精神薰陶的中年官佐,有著自己仕途上的追求和使日本帝國實現"八一宇",布威於天下的使命感.想到自己多年來苦心追求的"滿蒙戰略",想到日本軍魂可能將由自己來進一步光大,心中竟湧起一股"天降大任於斯人"的豪邁之感."人生之途,當全力以赴",他又想起了自己的這則座右銘."嘀呤呤……",桌上的電話猝然響起,把一屋人的目光都引了過去.板垣急步走到桌邊,接過電話,一個急促而興奮的聲音使他的精神為之一振,"大佐閣下,柳條湖計劃已順利完成.各部隊狀態良好,等待您的命令."出師順利,好兆頭啊!一陣喜悅的衝動從板垣心頭泛起.放下電話,他轉向眾人,表情又恢復了往日的凝重,但聲音中卻有種掩飾不住的激動:"各位,一切順利,按計劃行動吧!"一道道攻擊令隨著電波的飛盪,傳向瀋陽四周的日軍中:關東軍獨立守備第2 大隊即刻攻擊北大營.第5 大隊從北面攻擊北大營.步兵第29聯隊攻占奉天城."轟,轟!"兩門280 毫米的巨型榴炮在驚天動地的巨響聲中,將炮彈送向北大營.北大營立刻震顫不已,火光沖天.幾百名紅了眼的日本兵彈上膛、槍上刺,像開了閘的洪水,呼嘯著沖向北大營.隆隆的槍炮聲劃破了北大營,劃破了奉天城寧靜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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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學良下令東北軍不得抵抗(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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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大營中,東北軍第7 旅參謀長趙鎮藩此刻正心緒不寧地在屋裡來回踱著.

    幾個月來,一種不祥之感總是絮繞在他心頭,連續發生的兩件事更加深了他的這種感覺."萬寶山事件",日本人明明占了便宜還糾纏不休,時不時就在各種場合提一提.好像中國人在仗勢欺人.更甚的是,一個中村震太郎大尉竟擅闖我東北軍屯墾區刺探軍情,人證、物證俱在,誰是誰非一目了然,即使中村死了,按理日本人也說不出什麼.誰知日本人卻抓住此事大作文章,硬是在胡攪蠻纏,強辭奪理,以至東北軍將團長關玉衡澈職查辦也不能平息事態.趙鎮藩當時心裡就有種感覺:日本人純粹是在找碴!趙鎮藩深深體會到國弱民賤這句話的沉重.

    "萬寶山事件"中死的中國人又何止一個,到頭來還不是中國人睜著眼吃啞巴虧.這使他心裡總有種壓抑、憤懣之感.他雖算不上東北軍老人,可他好歹也隨東北軍關里關外、四方征戰數年了,早已養成了那種無羈無絆、天不怕地不怕的氣慨.可每每碰到與日本人打交道,就總有種被一條無形繩索緊緊縛繞之感.唉!  

    在中國的土地上竟找不到替中國人說理的地方,這不能不使他感到莫大的悲哀和羞憤.同時也使他認識到,在這戰亂頻仍的動盪之秋,力量就是真理,"拳頭硬的是好漢",否則,彈丸小國日本的軍人,怎能跑到泱泱大國的土地上為所欲為,歷史悠久的古國臣民何至於在自己的土地上遭受東鄰倭人的欺凌!但他的這種頓悟非但沒讓他有輕鬆之感,倒使他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軍人,軍人就是要守土保國,為民分憂.可如今我算個什麼軍人啊!吃著東北父老的血汗俸糧,卻眼看著他們遭受日本人欺侮,吞咽自己痛苦的淚水,這還算個軍人,還算個堂堂七尺的男子漢嗎?!這種感覺像一隻巨鼠,啃齧著他那顆痛苦的心.痛苦之餘,趙鎮藩又時常陷入深深的思索中.為什麼日本人能如此張狂?泱泱中華大國為何在彈丸小國日本面前畏畏縮縮?為什麼幾千年來處處向中國學習的小日本,在不到一百年的時間裡,卻使中國成了手下敗將.日本是著了什麼魔,能如此之快地跑到前頭去.眼下日本軍隊不過幾十萬,可中國有幾百萬部隊,為什麼日本人能把槍口指向外面,而中國人卻總是在內戰中你死我活地掙扎.眼下在東北的日本關東軍實際上不足萬人,可我20餘萬東北軍卻受"不得抵抗"命令之束縛,這究竟是為什麼?他越想越感到茫然,而茫然又更加重了他的痛苦.想當初張少帥決定改旗易幟歸順南京國民政府,趙鎮藩是打心眼裡擁護的.歸順中央,全國抗敵.我東北有了全國作後盾,還怕日本人再來染指?!可他怎麼也想不到,歸順,到頭來卻歸來個"不得抵抗",那還有什麼歸順之理,這道命令使他在憤懣中備感壓抑,更令他焦急.眼下日本人戰刀磨得雪亮,可我們都在幹什麼?  

    近兩個月來,日本人從東北軍眼皮底下頻頻向奉天調入軍火,一車車用蓬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從奉天南站卸下,運進日本兵營.而且白天、黑夜不停進行攻擊演習,矛頭直指奉天城和北大營,使奉天四圍充滿劍拔弩張、大戰在即的火藥昧.趙鎮藩心裡很清楚,這決不是日本人在向東北軍示什麼威.日本人早已認為他們夠威風的了.那麼日本人究竟想幹什麼?這麼細細地一想,他那顆空落落的心就更不踏實了.隨之而來的焦灼憂慮之情常使他徹夜難眠.8 月,7 旅上校以上軍官和情報人員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研究當前的局勢和可能對策.一天會議下來,結果令人堪憂:奉天事變必定發生.為此,旅長王以哲帶上材料,親赴北平,向東北邊防軍司令長官張學良請授應對之策.王以哲心急火燎,一下火車就直奔少帥養病之處,協和醫院一間寬暢奢華的地下室.張學良一語不發,靜靜地聽著,又像是在思考著,"……少帥,綜合來看,奉天事變指日可發.現在關外兵力空虛,關內各軍卻擁兵自重.一旦事變發生,日本由朝鮮、日本海運兵力,恐我東北軍各部難以抵抗,甚至有兵敗之虞.果真如此,那我們豈不有負國家、有負東北父老?所以請少帥考慮,是否可由關內調回一部分部隊,以解燃眉之急."沉吟良久,病容滿面的張學良才開口道:"以目前時局看,日本人尚不敢如此.現在中央的意思是力避衝突,調兵恐怕不妥.還是那句話,萬事不得抵抗,避免和日軍---------------  

    張學良下令東北軍不得抵抗(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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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生衝突."一瓢冷水把王以哲澆個透心涼.他原以為千里之外跑來陳情,少帥起碼能給個靈活的應對之策.誰知少帥不但不發一兵一卒,扔給他的還是那避之唯恐不及的緊箍咒.一陣絕望、怨艾從心頭升起.王以哲弄不明白,自進駐北平後,少帥怎麼像是變了個人.東北基業可是大帥幾十年風風雨雨創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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