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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掘口失敗.午夜,蔣介石在武漢還沒睡,等著掘堤的消息,當聞知掘口失敗的消息時,急得他在屋裡來回走動,坐臥不寧.日本人已逼進開封,頂到平漢線大門口了,可掘堤到現在還稀里糊塗地連個眉目都沒有,這怎不能讓他一陣陣急火攻心.為堵住日本人,他當即指示程潛:1 、守開封的部隊要加強,開封守得越久越好.多守一天就多一分成功的把握;2 、囑商震繼續催督部隊,並懸賞千元限日完工.見蔣介石、程潛催得急,6 月5 日天一亮,商震也親赴趙口掘堤現場.這一日,56師幹得更賣命,能想的辦法都想了,能用的傢伙都用上了.成堆的炸藥被抬上了堤壩,成箱的地雷被埋在了沙土中,可一聲聲巨響並沒帶來什麼驚人的效果.大堤仍像個倔強的老人傲立在那裡,護衛著黃河.至6月6 日夜,趙口掘堤還是沒能成功.劉尚志垂頭喪氣地被商震大罵了一通.也怪他牛皮吹得早了點.入夜,武漢蔣介石的電話直接撥到了商震的司令部.幾天來,蔣介石每天必有兩三個電話打來,催問掘堤進展情況.焦灼的詢問,嚴厲的斥責,使商震明白委員長比他更急,弄得他日夜未敢合眼親自催督、檢查,可他在流沙面前也像是碰上了軟釘子,有勁使不上,任蔣介石萬般心焦,他也毫無辦法.今天又是這樣,當蔣介石得知掘堤又失敗後,忍不住大聲斥責起來.電話里一陣嗡嗡聲,雜著蔣介石尖厲的奉化口音,攪得他一陣陣心驚肉跳."商總司令,掘口屢屢失敗,是何道理.須知此次掘口事關國家、民族命運,沒有小的犧牲,那有大的成就.你是革命軍人,在這緊要關頭,切戒婦人之仁.必須打破一切顧慮,堅決去干,克竟全功."商震滿腹委屈.聽起來,蔣介石似乎在懷疑他怕擔責任而在暗裡頂著.放下電話,他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幾天沒睡了,他的頭脹得老大,嗡嗡作響,眼皮也像是墜了鉛似的,沉重地抬不起來.但他沒法休息,在蔣介石的斥罵聲中他是睡不著的.再說土肥原師團,自5 月底在蘭封被解圍,經20師團大量人員、準備的整補後,像一隻曾被打傷的惡狼,緩過勁來,懷著一股深切的復仇感瘋狂地反撲過來.此時他比往日似乎又兇悍了10倍.6月6 日,14師團先下開封,當晚便向中牟轉進.次日再克中牟,鄭州已是遙遙在望.蔣介石大驚失色.程潛大叫不好.天無絕人之路.就在商震焦頭爛額,一籌莫展之際,駐兵花園口京水鎮的新8 師師長蔣在珍毛遂自薦,走進了商震的司令部.蔣在珍自率新8 師進駐京水鎮後,在花園口一帶構築了不少工事,那一帶情況頗了解,當得知整個戰區,甚至武漢的委員長都被掘堤的事驚動了,便認為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良機,鬥著膽子向商震提出了一個新的方案:掘堤工程放在花園口,由新8 師承擔,設法從大堤斜面爆破,鑿穿大堤.商震病急亂投醫,無奈之際也顧不得他的話是真是假,便上報了戰區.程潛聞報,立即招來了鄭州的水利專家10多人,論證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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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口掘堤,武漢設下大水障(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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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程潛毫不怠慢,急報武漢委員長核准.武漢,蔣介石收到電報,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立即簽發了命令.臨了,還專門加上兩句:著新8師即刻開工;懸賞銀洋2000元,儘早掘堤放水.蔣介石這時把寶都壓在了蔣在珍身上.6 月7 日夜,月明星疏,花園口關帝廟西側數百米處,馬嘶人叫,火把林立.蔣在珍躊躇滿志地上陣了.可沒多久,幹活的喧沸聲就變成了一片激烈的衝突、咒罵.原來,新8 師的一個團長為加快進度,搶下頭功,從附近征來了幾百名民工.可民工一發現原來國軍要掘堤放水,立刻炸了窩.
常言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些農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片土地上,每一塊土坷垃上都留下過祖輩的血汗和淚水.如今讓他們放水衝掉祖輩多少代人創下的基業,那他們能不急眼.一時間,老者扔下手中的工具,又是哭鬧,又是央求,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則與當兵的爭吵起來,脾氣急躁的甚至與前來制止的憲兵推搡起來,工地亂成一片.恰巧蔣在珍來到這裡.一見這情形,對著前來報告的團長就是一巴掌,怒罵道:"他媽的,什麼時候還在這裡窮折騰,誤了工期你兜得起嗎?"憲兵見狀大叫住手,可呼喊聲淹沒在憤怒的斥罵聲中.見大堤上百來名民工在砸著已挖成的坑洞,蔣在珍火氣更大了,衝著身邊的憲兵吼道:"眼都瞎了,那幫混蛋破壞國防施工,該當何罪?"憲兵會意,提起手中的衝鋒鎗照准大堤上的人群一陣猛掃.幾支黑森森的槍口噴吐著火舌,堤上的民工像是被割倒的麥子,一片片倒下,咕碌碌順著斜坡滾了下來.這時整個工地突然安靜下來,人們呆呆地望著這突然發生的一幕.蔣在珍急著要放水,也怕把事情鬧大,轉身把負責的旅長叫到一邊,斥責道:"你怎麼也這麼糊塗,這種事也能把民工拉來?!
誤了事你掉腦袋我也得賠著.現在連委員長都驚動了,到時完不了工咱們怎麼交差."旅長垂頭聽著,沒敢吱聲."你現在回去把民工遣散回家,死傷的人給補點兒錢,另外你們旅再抽出一個團擔任警戒,方圓10里不准老百姓進來.
"蔣在珍頓了頓,補充道:"從現在每個團里抽出800 名精壯士兵,編成突擊組,輪番上,一定要快.我把師工兵營也撥給你們,一定要按時完工,冉個能出半點兒差錯.""放心吧,師座,決不會再出岔子."旅長敬了個禮,轉身走了.8 日,工程進度加快了不少,尤其是炸藥爆破,在花園口堅硬的大壩上更見效果.一聲聲巨響,捲起沖天的煙塵,漫長的大堤像被啃出一個巨大的缺口,新8 師工兵營更不含糊,跑上大堤內坡,又挖又鑿,裝炸藥炸.里外幾層,一個波次累垮了,一聲吆喝:換人.另一波次身強力壯的士兵又衝上去.缺口在不斷擴大著,降低著……9 日凌晨,掘口基本成形.蔣在珍一面急不可耐地向商震、程潛報捷,一面請求戰區調幾門平射炮.他要萬無一失,利利索索地在商震、程潛,也在蔣介石面前露好這一手.上午8 時,隨著最後幾十捆炸藥驚天動地的巨響,高出地平面,像是懸掛在空中的黃河水終于越過掘口,緩緩地溢流出來.
蔣在珍眼巴巴地盯著缺口,心裡急得恨不能整個堤內的河水都能奔湧出來.近午,從戰區調來的四門平射炮運到.蔣在珍急令支起大炮,猛轟掘口.炮兵顧不得喘口氣,架炮平射,一氣就是60多發,缺口一下被打寬了六七米.頓時,黃河像是一條被激怒的巨龍,翻滾著,咆哮著從缺口奔涌而出,巨大的撞擊力拍打著堤岸,使掘口兩側的泥沙土塊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不住地向兩側坍塌、崩潰開來.衝口越來越大,水流越來越急.第二天,天公震怒,電閃雷鳴.一整天,中原大地暴雨傾盤,如瀑布飛瀉,百里內外,一片煙波.黃河水像是被關在寶瓶里數萬年的妖魔,一被放出來,則更加兇猛異常,難以控制.中原百里,河道漲滿,水勢連天.狂風呼嘯不己,濁浪鋪天蓋地.丈余高的溢洪浪頭,更像一頭無情的野獸,吞人沖屋,盪村毀寨,無所顧忌地肆虐著,發著淫威.巨大的轟鳴聲數里可聞.黃河掘口轉眼使中原千里沃野化作人間地獄.從中牟經安徽渦河直至江蘇洪澤湖數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成千上萬的平民百姓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哭聲震天盈野,卒不忍聞.洪水過後,田地成了黃湯,房屋村寨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