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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噢,那意思是下次您應該穿著袍子來。
易:對對,那可以。
主持人:那樣就可以,他只是說服裝不是很得體。
易:整個氛圍不對,然後你就會引起很多的誤讀。
主持人:那什麼樣的誤讀呢?
易:哎呀,真是拷問,不說了吧。
主持人:那我們現場大家怎麼看待這個問題?
觀眾:第一次看的時候也沒感覺這很可笑,後來在這兒的時候,剛聽您講,然後還把這個特地提溜出來,就感覺……
易:怪怪的。
觀眾:就是感覺本來不算是一個很嚴重的事,怎麼好像在這兒解釋了半天似的。
易:現場大家覺得剛才這種,是該給易老師加分的嗎?加分,加分的舉手。
觀眾:應該加分。
主持人:那您剛才覺得這個為什麼加分呢?
觀眾:因為我覺得要說明一個問題,要解釋一個名詞,語言上解釋不了的情況下,就可以加動作嘛,讓我們一看就明白了了,這有什麼不好呢?
主持人:您認可這樣對您的評價嗎?
易:觀眾對我的評價,對於我來說不存在認可不認可的問題。
主持人:受用不受用吧?
易:受用。
主持人:受用就好,受用就好。
易:因為一個節目播出來以後,所有的觀眾都有權力品頭論足,說三道四,這是他們神聖不可侵犯的權利。
主持人:剛才我們一直聽到的都是對您比較正面的,觀眾當中,包括“易中天吧”中飛出來的板磚,唰,向您飛過來的,這樣的話來得多嗎?
易:沒統計。
主持人:一般是通過什麼渠道呢?是給您打個電話,通過其他的媒體形式說出來?
易:有各種形式,有打電話的,有寫信的,有向記者發表談話的,也有在網上發帖子的。
主持人:會說您斯文掃地嗎?
易:斯文掃地倒沒有。
主持人:那是說什麼呢?
易:誤人子弟是有的,誤人子弟啊,信口開河啊,胡說八道啊,滿嘴跑火車啊。
主持人:一般是來自於專業的歷史研究人員呢,還是來自於您的同事,來自於您的同道、同行?
易:什麼人都有,比方說有一位老先生,好像是研究科學技術的,他還給我畫了一張氣象圖,以證明諸葛亮借東風是很科學的,這個我就沒辦法解釋,因為諸葛亮借東風這個事是子虛烏有的,這是史無記載的,它不是一個事實,你畫多少圖也不能說明問題啊。
主持人:在沙塵暴的北京我們寧願相信借東風是有可能的。
易:這是一種方式,還有一種是發帖子,我就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
主持人:有沒有這種相反的意見對您有所觸動?
易:你說的觸動什麼意思?
主持人:就是您覺得我是不是應該調整一下我自己,或者我是不是真有點誤人子弟,或者我真應該更嚴謹一點,像您所說的,在錄三國人物的時候,您覺得一些無法確實的歷史事件您都先不要談。
易:這個意義上的觸動沒有,但是有提醒,提醒的意義是有的。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很多熱心的觀眾指出了節目當中比方說屬於口誤,或者是看走眼了、念錯了字、說錯了出處這類的情況我能夠改的馬上就改,非常感謝他們的批評。還有一些,雖然他們意見我不一定接受,但是我覺得他們也有他們的角度,也有他們的考慮,他們也有他們的道理,能夠兼顧的兼顧一下。至於學術觀點不同,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無所謂了。
主持人:講《漢代風雲人物》您覺得遊刃有餘嗎?
易:沒有哪個節目是遊刃有餘的,只能是嘔心瀝血。
主持人:那請您做一下您的嘔心瀝血的名詞解釋,您為了一集《漢代風雲人物》,您為一集三國,大概要做什麼樣的準備?
易:一集大概需要五天的準備時間,講一集案頭工作要做五天。
主持人:那案頭工作都包括?
易:案頭工作包括看書、思考、結構、寫成文字,我每一集是把全文寫出來。
主持人:那大概一集,比如像《漢代風雲人物》文字量大概是多少?
易:七八千,七千到八千。什麼都不能幹。
主持人:就是為了這電視上所呈現的不到一小時的節目。
易:因為我所有的書雖然以前都讀過,這次得重讀,要確實。而且你知道我們所使用的書,像《史記》《漢書》《三國志》《後漢書》,它都是叫做紀傳體的史書,它的特點就是同一個事件它的記錄可能分散到好多人的傳裡面,那麼你在談這一個事件的時候必須把相關所有的人的傳都要看一遍;然後如果對這個傳歷史上有不同的解釋,你要把相關不同的解釋都找來,然後你把這個事情弄清楚了以後你才能選一個主題,寫成一個六千五百到七千字的文稿;這個文稿做完了以後還沒有完,我必須把它轉換為電視語言,就是這裡面有幾個轉換。
主持人:您做完了以後,您理解的電視語言跟您的文稿語言之間最大的差別是什麼?
易:電視它是一種節目,所謂電視語言曾經有人總結出,怎麼說呢,叫做“易中天式”的談話方式。
主持人:已經把電視語言已經是冒號,“易中天式”的。
易:對對,這個也是我做談話節目做出來的,當主持人提問的時候,你必須立即把你的結論性的、精彩的東西先拋出來,然後再解釋。那麼作為一檔電視節目,你必須保證它的開頭是吸引人的,一下子能把觀眾抓住。
主持人:你已經說你已經是直接地抓住了電視節目的規律。
易:然後你還要層層設置懸念,因為《百家講壇》一共43分鐘,43分鐘你一個人在那兒嘮嘮叨叨講會引起收視疲勞的,這個時候你要把握觀眾的心理,然後在適當的時候你要拋出問題,或者要有出彩的語言,或者有好聽的故事,或者要有包袱。
主持人:那麼做完這個《漢代風雲人物》之後再做三國,這是一個很自然的過程,還是您需要考慮我是不是要做三國?有過這種考慮嗎?因為我看您的作品中對《水滸》的研究也有。
易:你又刺探“國家機密”了。
主持人:這怎麼叫刺探“國家機密”呢?
易:這是《百家講壇》他們策劃的!
主持人:噢,他們策劃的。我發現您的演講當中或者您的授課當中,很多是對那時候的歷史人物在某一歷史瞬間的他的真實的心理反映,您有很多的揣度,您依據的是什麼?
易:兩個依據,第一個是史書上的有關記載,有些記載是有細節的,再一個就是對人性的掌握,因為人性是永恆的,古時候的是人,我們今天的人也是人,我們站在今人的立場上完全可以揣摩古人的心理。
主持人:您看我對您的第一印象是來自於我看您的《品人錄》里對於曹操的評價。
易:可愛的jian雄。
主持人:對,像您可能對曹操有一份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