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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初美說。
我裝作沒聽見,喝葡萄酒。
終於侍應來了,我們點了菜。我們都選了小菜和湯,永澤的主菜是鴨,我和初美則叫驢魚。菜上得很慢,我們邊喝酒邊聊。起初永澤談起外交部考試的話題。他說幾乎所有的考生都是可以丟進很深的沼澤的垃圾,其中只有幾個像樣的。我問他,那個比例跟一般社會的比例比起來,孰高孰低?
“當然同樣了。”永澤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那個比例在那裡都一樣,固定不變。”
喝完葡萄酒,永澤再叫一瓶,又為自己另外叫了雙份的蘇格蘭威士忌。
然後初美又開始為我介紹女朋友的話題。這是初美和我之間的永恆話題。地想介紹一個“非常可愛的同社團低班女生”給我,而我總是躲來躲去。
“她真的是好女孩,人又漂亮,下次我會帶她來,你們聊一聊吧。你一定喜歡的。”
“不行。”我說。“我太窮了,配不上你們大學的女生。我沒錢,話又談不投機。”
“哎呀,沒有的事。她是個性情豪慡的好女孩,一點也不會裝腔作態。”
“渡邊,見一次有啥關係?”永澤說。“不一定要干那回事的。”
“那當然了。若是幹了就不得了啦。人家可是黃花大閨女哪:”初美說。
“就跟從前的你一樣。”永澤說。
“對,就像從前的我。”初美嫣然一笑。“不過,渡邊,這跟窮不窮沒啥相干呀。除了班上幾個非常擺架子的女孩以外,我們都很普通。中午在學校食堂吃二百五十圓的午餐”
“喂,初美。”我打岔。“我的學校食堂,午餐有A、B、c三種。A是一百一一十圓,B是一百圓,c是八十圓。我有時吃吃A餐,大家都瞪我白眼哪。有些人連c餐也吃不起,吃六十圓一碗的拉麵。我是這種等級的學校。你想我們會談得來嗎?”
初美哈哈大笑起來。“好便宜的午餐,我想吃吃看。不過,渡邊,你的人好,一定跟她談得來的。說不定她也喜歡一百二十圓的午餐呀。”
“怎會呢?”我笑看說。“誰也不會喜歡那種午餐的,不得已才吃它的。”
“但你不能一竹窩打翻一船人呀,渡邊。雖然那是相當有銅臭味的貴族學校,但也有不少女孩很認真地思考人生問題,活得很正經哦。不是每個都想跟坐跑車的男生交朋友的。”
“這個我當然知道。”我說。
“渡邊另外有意中人了。”永澤說。“關於她的事,這人絕口不提,守口如瓶,完全是個謎。”
“真的:”初美問我。
“真的。不過並非是謎。只是情形非常錯綜複雜,很難說明。”
“是否不道德之戀?吱,跟我商量看看嘛。”我喝酒敷衍過去。
“瞧,是不是守口如瓶?”永澤喝看第三杯威士忌說。“這人一日一決定不講就絕對不講的。”
“好遺憾。”初美把肉片切成小塊,用叉送進嘴裡。“如果那女孩和你發展順利的話,我們就可以雙雙約會了。”
“喝醉時也可以交換伴侶了。”永澤說。
“別亂講話嘛。”
“沒有亂講。渡邊也喜歡你的。”
“那是另外一回事吧:”初美平靜地說。“他不是那種人。他是個非常珍惜屬於自己東西的人。我知道的。所以我才想介紹女孩子給他。”
“可是,我和渡邊以前有過一次交換女伴的經歷哦。喂,你說是不是?”永澤說看,若無其事地喝光杯里的威士忌,再叫一杯。
初美放下刀又,用餐巾抹抹嘴。然後看看我的臉。“渡邊。你真的做過那種事?”
我不曉得應該怎麼回答,只好沈默不語。
“照實說嘛,不要緊的。”永澤說。我知道情形不妙了。永澤有時喝了酒就必會""得壞心眼。然而我知道,今晚他的壞心眼不是針對我,而是初美。於是更加坐立不安。
“我想知道那個故事。不是很有趣麼?”初美對我說。
“當時我喝醉了。”我說。
“沒關係嘛,我又不是責怪你。只是想知道事情經過而已。”
“我和水澤在澀谷的酒吧喝酒,認識了兩個結伴而來的女孩。好像是短期大學的女生。
她們也醉得相當厲害,於是嘛,我們就到附近的酒店睡覺去了。我和水澤拿了兩個相連的房間。到了半夜。永澤來敵我的房門,說要交換女伴,於是我到他那房去,他到我這房來。”
“那兩個女孩沒生氣?”
“她們都醉了,對她們而言,跟誰上床都無所謂。”
“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理由。”永澤說。
“怎樣的理由?”
“那兩個女孩的外表相差太遠了。一個美,一個丑,我覺得不公平嘛。因我要了那個漂亮的,豈非對不起渡邊?所以跟他交換了。是不是這樣?渡邊。”
“應該是吧。”我說。不過,說句真心話,我相當欣賞那個不美的女孩。她的談話風趣,性格善良。完事之後,我們在床上聊得很開心,永澤卻跑來說要交換伴侶。我問她好不好,她說:“好,假如你們想那樣做的話。”大概地以為我想跟那個漂亮的上床。
“愉快嗎?”初美問我。
“你指交換伴侶的事?”
“我指交換後的滋味。”
“沒什麼愉快可言。”我說。“只是干那回事罷了。那種方式跟女孩睡覺,實在談不上有什麼愉快。”
“那你為什麼那樣做?”
“是我邀他去的。”永澤說。
“我問的是渡邊。”初美堅決地說。“你為什麼那樣做?”
“有時我很想和女孩子上床。”我說。
“你若是有了意中人,怎麼不去找她做你要做的事?”初美想了一下才說。
“有許多複雜的內情。”
初美嘆息。
就當這時,門開了,送菜來了。烤鴨送到永澤面前,驢魚擺在我和初美面前。盤子裡裝看蔬菜,澆上了調味醬料"招待員退下後,房裡叉只有我們三個人。永澤切開鴨肉。津津有味地吃吃肉,喝喝酒。我吃看菠菜。初美沒有碰面前的菜。
“渡邊,我不曉得你有什麼內情,但我覺得那種事不適合你,與你人格不相稱,你認為怎樣?”初美說。她的手擱在桌面,一直凝視我。
“是的。”我說。“我有時也這麼想。”
“那你為何還要做?”
“我有時需要溫暖。”我坦白地說。“若是沒有那種肌膚的溫暖感覺,我會覺得寂寞難堪。”
“歸納來說就是這樣。”永澤打岔。“雖然渡邊心中已有所受,但有苦衷不能和她上床。於是在別的地方處理性慾。這有什麼關係?理論上是正常的。你總不能叫他一直關在房裡手yín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