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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好玩的。”

    “她太饑渴了,不管什麼動怍都肯做。她每天想的就是古靈精怪的花樣。因為太空閒了嘛。下次渡邊來了就這樣做,不然那樣做之類。然後一上床就貪婪地變換各種姿勢,起碼三次高cháo。接著這樣對你說:“怎樣?我的身體美不美妙?年輕女孩已經無法滿足你了。瞧,年輕女孩怎會替你做這個?有沒有感覺?不過不行了,又跑出來啦。”諸如此類。”

    “我想是你看得太多色情電影了。”我笑著說。

    “果然是這樣?”阿綠說。“不過,我最愛色情電影了。下次一起去看好嗎?”

    “好哇。當你有空時一起去。”

    “真的?我期待看。去看那種性變態的吧:用鞭子拚命鞭打,叫女孩子當眾小便之類的,我最喜歡了。”

    “好哇。”

    “哎,你知道我在色情電影院裡最喜歡的是什麼?”  

    “我猜不到。”

    “就是當做愛鏡頭出現時,聽周圍的人咕咕聲吞唾液的聲音。”阿綠說。“我最喜歡那種聲音,好好玩。”

    回到病房後,阿綠又同父親說了許多話,父親嗯嗯啊啊地隨聲附和看,不然就沈默不語。十一點左右,鄰床病人的太太來了,替丈夫換睡衣,削水果。看來心地善良的那位圓瞼太太,跟阿綠閒話家常。護士進來,換了新的點滴瓶,跟阿綠和那位太太聊了幾句就走了。

    那段期間我無所事事,茫茫然環視室內情形,或者望望窗外的電線。偶爾有麻雀飛來。停竭在電線上。阿綠一會兒跟父親說話,一會兒替他抹抹汗除除痰,一會兒和那位太太或護士聊天,一會兒跟我說幾句,一會兒檢查點滴狀況,忙得不亦樂乎。

    十一點半,醫生來巡房,我和阿綠出到走廊去等。醫生出來時,阿綠問他:

    “醫生,我爸爸的情形怎樣?”

    “剛做手術不久,又做了上□措施,相當消□體力。”醫生說。“至於手術結果,必須過兩三天才知道。順利的話就會好轉,若是不順利,到時另外想辦法好了。”  

    “不會又把腦部切開吧?”

    “不到那個時候不敢說。”醫生說。“喂,今天怎麼穿那麼短的裙子?”

    “不好看嗎?”

    “可是,上樓梯時怎辦?”醫生問。

    “沒什麼好辦的。就讓他們睜大眼睛看個夠好了。”阿綠說,站在後面的護士吃吃地笑。

    “看來應該請你住院一次,讓我替你開開腦部的好。”醫生愕然說道。“還有,請你在醫院中儘量便用電梯。我不希望再增加病人了。最近實在忙不過來啊:”

    巡房過後,不久就是用膳時間。護士推看餐車,從一間病房送到另一間病房去。阿綠的父親分配到的是奶油菜湯、水果、去骨□魚和果凍狀的剁碎蔬菜。阿綠讓父親仰臥看,轉動床腳的把手弄高床位,用湯匙舀湯餵父親喝。她父親喝了五六口就扭過瞼去說“不要”。

    “這點東西必須吃掉才行呀。”阿綠說。她父親說“等一會”。  

    “真頭疼。不好好吃飯那有精神嘛。”阿綠說。“小便急不急?”

    “不。”父親說。

    “渡邊,我們到樓下餐廳吃飯好不好?”阿綠說。

    我說好的。老實說,我有什麼也吃不下的感覺。餐廳喧聲四起,醫生、護士、探病客人濟濟一堂。連窗戶也沒有的地庫餐廳,擺滿一排排的桌椅,大家在那裡邊吃邊聊,聊的多半是疾病的話題吧:就如置身在地下道,聲音嗡嗡迴響。有時迴響被傳呼醫生或護士的廣播壓下去。我在霸占位子期間,阿綠用鋁盤子盛看兩人份的定食套筌來了。奶油炸肉餅、馬鈴薯沙拉、切絲捲心菜、燉品、白飯和味噌湯的定食,整齊地盛裝在跟病人所用的相同的白色塑膠餐具里。我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阿綠則津津有味地全部吃完。

    “渡邊,你不餓?”阿綠啜看熱茶說。

    “嗯,我不太餓。”我說。

    “在醫院的關係吧。”阿綠打量一下四周。“不習慣的人都會這樣。味道、聲音、混濁的空氣、病人的瞼、緊張、焦盧、失望、痛苦、疲勞都因這些的關係。這些東西勒緊人的胃,使人失去食慾。不過,習慣了就不當一回事了。況且,不好好吃飯怎能照顧病人?真的,因我照顧過爺爺、婆婆、母親、父親四個,所以很清楚。萬一有事發生的話,下頓飯就別想吃啦。所以嘛,能吃時就儘量多吃,否則完蛋了。”  

    “我懂你的意思。”我說。

    “有些親戚來探病,跟我一起來這裡吃飯,每個都和你一樣留下一半。見我猛吃不停的,就話:“小綠真好胃口。我呀,胃脹帳的吃不下飯哪。”可是。服恃病人的是我呀。開什麼玩笑:別人只不過偶爾來同情一下罷了。照顧人小便、除痰抹身的是我哦。光是同情就能解決一切的話,我所做的可比別人的五十陪同情啊:盡避這樣,大家見我把飯全部吃完,卻以責怪的眼光看看我說“小綠真好胃口”。難道大家以為我是拉大板車的驢子?他們都是士了年紀的人了,為何還不明白人情世故?光是用嘴巴講有屁用?要緊的是肯不肯處理病人的大小便哦。我也會受傷的。我也有筋疲力倦的時候。我也想大哭一場的。明知沒有復原的希望了,醫生們還圍在一起切開他的腦袋玩來玩去,而且開了一次又一次。每開一次就惡化一次,腦筋就逐漸不正常了,試試看這種事情在你眼前不斷重複發生,誰能忍受得住啊:加上家□積蓄愈來愈少了,連我也不曉得能否念完往後三年半的大學,這種狀態持繽下去的話,我姐姐連婚禮也沒辦法舉行了。”

    “你每星期來這裡幾天?”我問道。

   

    “四天左右。”阿綠說。“這裡原則上是院方採取完全看護制,可是實際上光是靠護士是不行的。她們的確照顯得很好,然而人手不足,要做的事情太多,所以無論如何還是需要家願來幫忙照獲。我姐姐必須打理書店生意,只好由我趁課餘時間來一趟了。不過,姐姐還是每周來三天,我來四天。我們就利用那一點點空檔來約會。節目安排過密啊:”

    “你那麼忙,為何時常和我見面?”

    “我喜歡跟你在一起嘛。”阿綠擺玩看空了的塑膠湯琬說。

    “你一個人到附近散步兩小時左右吧。”我說。“讓我暫時照顧一下你父親。”

    “為什麼?”

    “稍微遠離一下醫院,燭自鬆弛一下比較好。不跟任何人說話,讓腦袋空空如也。”

    阿綠想了一下,終於點點頭。“好。也許你說的對。可是,你懂得怎樣照顧他嗎?”

    “剛才看過了,大致上懂的。檢查點滴狀況,餵他喝水,抹汗,除痰,尿瓶在床底下,餓了就餵他吃午餐的剩菜。其他不懂的就問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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