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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說,挪威的森林是一片大得會讓人迷路的森林。那種,人進得去卻出不來的巨大原始森林。

    風靡60年代的甲殼蟲樂隊唱出了名聞世界的曲子Norwegian Wood。1987年村上春樹又以《挪威的森林》為書名寫了一本青春戀愛小說。

    “海cháo的清香,遙遠的汽笛,女孩肌體的感觸,洗髮香波的氣味,傍晚的和風,縹緲的憧憬,以及夏日的夢境……”這些組成了村上春樹的世界。那是一種微妙的,無以名之的感受,貼己而朦朧,撩人又莫名。讓我們一起,相逢百分百的村上春樹。

    簡介:

    這當然要被算成是村上春樹的代表作。許多人認識這位日本人就是從這本書開始。全書以回憶為線索,表達了青少年面對青春期的孤獨困惑以及面對成長的無奈、無聊。村上通過年輕人在社會壓力下無法擺脫的生存痛苦,第一次明明白白地強調了他在以後書中不斷反覆強調的主題:生命的悲哀與無力感。

    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站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原文作者!

    第一章永遠記得我

    我今年三十七歲。現在,我正坐在波音七四七的機艙里。這架碩大無比的飛機正穿過厚厚的烏雲層往下俯衝,準備降落在漢堡機場。十一月冷冽的雨湮得大地一片霧蒙蒙的。穿著雨衣的整修工、整齊劃一的機場大廈上豎著的旗、BMW的大型GG牌,這一切的一切看來都像是法蘭德斯派畫裡陰鬱的背景。唉!又來到德國了。  

    這時,飛機順利著地,禁菸燈號也跟著熄滅,天花板上的擴音器中輕輕地流出BGM音樂來。正是披頭四的“挪威的森林”,倒不知是由哪個樂團演奏的。一如往昔,這旋律仍舊撩動著我的情緒。不!遠比過去更激烈地撩動著我、搖撼著我。

    為了不叫頭腦為之迸裂,我弓著身子,兩手掩面,就這麼一動不動。不久,一位德籍的空中小姐走了過來,用英文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我答說不打緊,只是有點頭暈而已。

    “真的不要緊嗎?”

    “不要緊,謝謝你!”我說道。於是她帶著微笑離開,這時,擴音器又放出比利喬的曲子。抬起頭,我仰望飄浮在北海上空的烏雲,一邊思索著過去的大半輩子裡,自己曾經失落了的。思索那些失落了的歲月,死去或離開了的人們,以及煙消雲散了的思念。

    在飛機完全靜止下來,人們紛紛解開安全帶,開始從柜子里取出手提包、外套時,我始終是待在那片糙原上的。我嗅著糙香、聆聽鳥鳴,用肌膚感受著風。那是在一九六九年秋天,我就要滿二十歲的時候。

    剛剛那位空中小姐又走了過來,在我身旁坐了下來,開口問我要不要緊。  

    “不要緊!謝謝。我只是覺得有些感傷而已。

    (lt's all right now.thank you.I only felt lonely,you know.)”我笑著答道。

    “Well,I fell same way,same things,once in a while.I know what you mean.

    (我也常常這樣子哩!我能理解!)”說罷,她搖搖頭,從座位上站起來,對著我展開一副美麗的笑容。“I hope you'll have an ice trip. AufWiedersehen!(祝您旅途愉快。再見!)”

    “AufWiedersehen!”我也跟著說道。

    就算在十八年後的今天,那片糙原風光也仍舊曆歷在目。綿延數日的霏霏細雨沖走了山間光禿禿的地表上堆積的塵土,漾出一股深邃的湛藍,而十月的風則撩得芒糙左右搖曳,窄窄長長的雲又凍僵了似的緊偎著蔚藍的天空。天空高踞頂上,只消定睛凝視一會,你便會感到兩眼發痛。風吹過糙原,輕拂著她的發,然後往雜樹林那頭遁去。樹葉沙沙作響,遠處幾聲狗吠。那聲音聽來有些模糊,彷佛你正立在另一個世界的入口一般。除此以外,再沒有別的聲響。不管是什麼聲響都無法進入我們的耳里。再沒有人會和我們錯身而過,只看到兩隻鮮紅的鳥怯生生地從糙原上振翅飛起,飛進雜樹林裡。一邊踱著步,直子便一邊跟我聊起那口井來了。  

    記憶這玩意兒真是不可思議。當我身歷其境時,我是一點兒也不去留意那風景。當時我並不覺得它會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也絕沒料到在十八年後,我可能將那一糙一木記得這麼清楚。老實說,那時候的我根本不在意什麼風景。我只關心我自己,關心走在我身旁的這個美人,關心我和她之間的關係,然後再回頭來關心自己。不管見到什麼、感受到什麼、想到什麼,結果總會像飛鏢一樣,又飛到自己這一邊來,當時正是這樣一個時代。再說,我那時又在談戀愛,那場戀愛談得也著實辛苦。我根本就沒有氣力再去留意周遭的風景。

    然而,現在率先浮現在我的腦海里的,卻是那一片糙原風光。糙香、挾著些微寒意的風、山的線、狗吠聲,率先浮現的正是這些,清清楚楚地。也因為實在太清楚了,讓人覺得彷佛只要一伸手,便能用手指將它們一一描繪出來。但糙原上不見人影。一個人也沒有。沒有直子,也沒有我。我不知道我們究竟上哪兒去了。為什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呢?曾經那麼在意的,還看她、我、我的世界,究竟都上哪兒去了?對了,我現在甚至無法立即記憶起直子的臉來,我能想到的,就是一幕不見人影的背景而已。

    當然,只要肯花時間我還是可以憶起她的臉。小小的冰冷的手、一頭觸感柔順光滑的長髮、軟而圓的耳垂、耳垂下方一顆小小的痣、冬天裡常穿的那件駱駝牌外套、老愛凝視對方的雙眼發問的怪癖、有事沒事便發顫的嗓音(就像是站在刮著強風的山坡上說話一樣),把這些印象統統集合起來的話,她的臉便自然而然地顯現出來了。最先顯現出的是她的側臉。

    這大約是因為我和直子總是並肩走在一塊的關係罷。所以先讓我憶起的常是她的側臉。然後,她會轉向我這邊,輕輕地笑著,微微地歪著頭開始說話,一邊凝視著我的眼睛。彷佛要在清澈的泉底尋找一晃而過的小魚似的。

    不過,我得花上一段時間才能如此這般地憶起直子的臉。而且,隨著歲月的消逝,時間花得愈來愈長,儘管很叫人感到悲哀,但卻是千真萬確。最初只要五秒鐘我便能想起來的,漸漸地變成十秒、三十秒,然後是一分鐘。就像是黃昏時的黑影,愈拉愈長。最後大概就會被黑暗給吞噬了罷?是的,我的記憶確實是和直子離得愈來愈遠了,正如我和過去的我離得愈來愈遠一般。只有那風景、那十月的糙原風景,就像電影裡象徵的畫面,不斷地在我腦海中浮現。那風景執拗地“踢”著我腦中的某一個部分。喂!起來吧!我還在這兒哩!起來吧!起來了解一下我為什麼還在這兒的理由吧!不痛!一點兒都不痛!只是每一腳便會有回音。但恐怕過不了多久回音也會消失吧?正如所有一切已然消失了一般。然而,在這漢堡機場的路福特漢札(Lufthansa航空公司名)的飛機里,它們比往常更長時間地、更強烈地打著我的頭。起來吧!起來了解吧!所以,我才寫了這篇小說。因為我是那種一旦有什麼事,不把它寫成文字的話,便無法清楚地理解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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