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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永遠這樣下去,必須做點什麼。然後突然想起永澤的話:“不要同情自己。”“同情自己是卑劣的人做的事。”

    嗚呼,永澤,你真了不起。於是我嘆一口氣,站起來。

    我很久沒有洗衣服了,現在又開始洗衣服、去澡堂洗澡、刮鬍子、清掃房間、購物、做了一頓像樣的飯、餵“海雕”吃東西、不喝啤酒以外的酒、做了三十分鐘體操。刮鬍子時照鏡子,這才知道自己的臉驟然消瘦。眼睛大得很難看,好像是別人的臉似的。

    翌晨我騎單車稍微走遠一點,回到家裡吃過午飯後,再度重讀玲子的信。然後沈下心來思考今後應該怎樣辦是好。玲子的信之所以帶給我莫大的衝擊,最大理由是我以前樂觀地預測直於曾往好的方向發展,然而預測完全相反的緣故。

    直子本身說過它的病謗很深,玲子也表示她不曉得還會發生什麼事。但我見過直子兩次,給我的印象是她逐漸好轉,唯一的問題是怎樣使她恢復勇氣,回到現實社會罷了,我以為只要她恢復勇氣,我們同心合力,一定可以處理所有問題。然而我那建築在脆弱假設上的幻想之城,卻因玲子的信而驟然崩潰。其後留下的只是無感覺的平面而已。我必須重新打起精神。直子再度康復,大概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縱使康復了,她會比以前更衰弱,更加失去信心。我必須讓自己適應那種新狀況。當然我很清楚,我的堅強不能解決一切問題,不管怎樣,我所能做的只是提高自己的士氣,然後繼續等待她的復原而已。  

    我想到木月。木月啊,我和你不同,我決定活下去,而且照我的方式好好活下去。你一定很痛苦,我也一樣痛苦。真的。這都是件留下直子而死去的關係。不過,我絕不會拋棄她不理的。因為我愛上了她,而且我比她堅強的緣故。我會活得比現在更堅強,然後成熟。我將成為大人,我必須這樣做。過去我希望永遠停留在十七或十八歲,如今不這麼想了。我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少年了。我感覺到什麼叫責任了。木月,我已不是當年跟你在一塊的我了。

    我已經二十歲啦。為了生存下去,我不得不好好的付出代價啊!

    “你怎麼啦?渡邊。”阿綠說。“怎麼瘦得那麼厲害?。”

    “是嗎?”我說。

    “是不是跟別人的妻子做太多了?。”我笑看搖搖頭。“從去年十月起,我就沒跟女人睡過。”阿綠吹了一下嘶啞的口哨。“你已經半年沒幹那回事了?真的?”

    “是呀。”

    “那你為何瘦成這個樣子?”  

    “因為長大了嘛。”我說。阿綠抓住我的肩膀,一直凝視我的眼睛。眉頭皺了片刻,終於燦然一笑。

    “真的。跟以前一比,好像的確有點不同了。”

    “因為長大了嘛。”

    “你真棒,竟然有這種想法。”阿綠欽佩地說。“吃飯去吧:我餓了:”我們決定去文學院後面的小餐廳吃飯。我叫了當天的定食套餐,她也要了一“渡邊,你在生氣?”阿綠說。

    “氣什麼:”

    “氣我為了報復而不肯回信的事呀。你認為我不應該是嗎?因為你已好好道歉了。”

    “是我不對,沒辦法。”我說。

    “但是這樣子報復,是不是消氣了?”

    “姐姐說我不應該那樣,說我不夠寬容大量,太過孩子氣。”

    “嗯。”  

    “那就好了。”

    “你真是寬容大量。”阿綠說。“喂,渡邊,真的已經半年沒做愛了“。”

    “沒有。”我說。

    “上次哄我睡覺時,其實很想跟我干一斡的,對不?”

    “也許吧。”

    “但你沒幹吧:”

    “因你是我現在最重要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的關係。”我說。

    “當時如果你硬來,大概我無法抗拒的。當時我真的軟弱到極!。”

    “但我那個又大又硬呀。”

    她笑一笑,輕輕碰一碰我的手腕。“在那之前,我就決定相信你了。百分之百相信。所以當時我很安心地呼呼入睡。我知道跟你在一起沒問題,可以放心。我是不是睡得很熟?”

    “嗯。的確是的。”我說。  

    “還有,若是反過來,你對我說:“阿綠,跟我做愛吧?一切都會順順利利的。”我想我多半會跟你做。雖然我這樣說,你可別以為我在引誘你,或者開玩笑刺激你哦。我只是想把自己的感受老老實實地轉告你而已。”

    “我懂。”我說。

    我們一邊吃午餐,一邊把選科登記十拿給對方看。發現我們有兩堂課是相同的。即是我每星期可以見她兩次。然後她談起自己的生活。她說她和姐姐起初不能適應公寓生活。因為跟過去的生活比起來,現在太過輕鬆的緣故。阿綠說,她們習慣了輪流照顧病人,幫忙做生意,每天忙進忙出的日子。

    “不過,最近開始覺得這樣生活不錯了。”阿綠說。“這是為了我們本身幸福吉您的生活,因此不必顧慮任何人。喜歡怎樣就怎樣。可是心情無法平靜下來呀,好像身體離地兩三公分飄在空中的感覺。覺得這不是真的,如此輕鬆的人生在現實里是不可能存在的,於是我們很緊張。唯恐突然完全顛倒過來。”

    “勞碌命的姐妹花!”我笑看說。

    “過去實在太艱苦了嘛。”阿綠說。“不過沒關係,今後我們會完全贖回所失去的一切的:”  

    “我相信你們辦得到。”我說。“你姐姐每天做些什麼?”

    “她的朋友最近在表參道附近開了一間飾物店,她每星期去幫忙三天。此外就是學學烹飪,跟末婚夫約會,看看電影,或者發發呆,總之她在享受人生。”

    阿線問我的新生活狀況,我把房子的布置、大庭院、叫“海鶴”的貓和屋主的事說了出來。

    “愉不愉快?”

    “還不壞。”我說。

    “可是,你看起來無精打采的。”阿綠說。

    “可是,春天了。”我說。

    “可是件穿看她為你織的好看毛衣啊。”

    我嚇了一跳,望望自己穿在身上的葡萄色毛衣。“你怎知道是她織的?”

    “你可真夠坦白。那是瞎猜的,還用說。”阿綠彷佛吃了一驚,“但你真的沒精神哦。”  

    “我正在設法提起精神來。”

    “不妨把人生當作餅乾罐好了。”

    我檸檸頭,望看阿綠的臉。“大概我的頭腦不好吧,有時我不了解你在說什麼。”

    “餅乾罐里不是塞滿各種餅乾,包括喜歡的和不太喜歡的麼?若是先把喜歡的吃掉,剩下的全景不太喜歡的了。當我覺得難受時,總是這樣想。目前雖不太如意,但往後就好了,先苦後甜啊。人生就像餅乾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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