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拉閱讀上一章

第38頁

    “可是,假如你真的愛她,不是可以忍耐嗎?渡邊。”

    “也許是吧:”我說,把澆上奶汁醬料的驢魚肉送到嘴裡。

    “你無法理解男人的性慾是怎麼回事。”永澤對初美說。“就如我和你交往了三年,這段期間我和無數的女孩睡過,可是我對她們毫無印象,連長相名字都記不得了。每個都只睡一次。相遇、做愛、分手。僅此而已。這又有什麼不對?”

    “我受不了的就是件這種傲慢。”初美平靜地說。“問題不在你和別的女人睡不睡覺的事。到目前為止。我從來沒有為你玩女人的事認真生過氣,對不?”

    “那個不叫玩女人,純粹是逢場作戲而已。誰也不會受傷害。”永澤說。

    “我受傷害了。”初美說。“難道只有我,你就不能滿足?”

    永澤一時沈默地搖幌看威士忌酒杯。“並非不能滿足。那是完全不同層次的問題。在我裡面有某種東西渴求那樣做。若是那樣子傷害到你的話,我恨抱歉。然而絕不是因為只有你一個而不滿足的緣故。但我只能活在那種饑渴感之中。那就是我,有什麼法子?”  

    初美終於拿起刀叉來,開始吃驢魚。“但你起碼不應該把渡邊也拖下去呀。”

    “我和渡邊有相似之處。”永澤說。“渡邊和我一樣,基本上只對自己的事感興趣。至於傲不傲慢,分別在此。我們只對自己的所思、所感以及如何行動感興趣。因而能夠把自己和別人分開來考慮事情。我欣賞渡邊的就是這點。但他本身對這點還不能完全識別,所以還會覺得彷徨和受傷。”

    “哪裡有人不覺得彷徨和受傷?”初美說。“抑或你認為自己從來不彷徨也不受傷?”

    “當然我也彷徨也受傷。不過,這些可藉看訓練而減輕。甚至老鼠也是,受過電擊就懂得選擇受傷機會較少的路來走。”

    “可是,老鼠不會談戀愛呀。”

    “老鼠不會談戀愛。”永澤重複一遍,然後看我。“了不起。希望來點配樂,交響樂團還加兩部豎琴”

    “別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現在是吃飯時間。”永澤說。“而且渡邊也在。你想認真說話,不如找別的機會再說,比較合乎禮節。”

    “我需要迴避一下嗎?”我說。

    “請你留在這裡,那樣比較好。”初美說。

    “難得來了,不如吃點甜品才走。”永澤說。

    “我無所謂。”我說。

    然後我們繼續默然進食。我把驢魚吃光,初美留下一半。永澤早就把烤鴨吃完,又在喝威士忌了。

    “驢魚相當不錯。”我說,誰也不答腔。就像把小石予去進深穴中一樣。

    盤子收下了,送上檸檬果子露和義大利咖啡。永澤每樣吃一點點,就開始抽菸。初美根本不碰檸檬果子露。我帶看恫悵的心情吃完果子露,喝掉咖啡。初美望看自己那雙擱在桌面的手。那雙手就如她所穿戴的飾物一樣,看起來精緻而高貴。我想起直子和玲子的事。如今她們在做些什麼?也許直子正躺在沙發上看書,玲子正在用吉他彈看“挪威的森林”。我產生強烈的思念,好想回到她們所在的那個小房間。到底我在這裡幹什麼來看?  

    “我和渡邊相似之處,在於我們未曾想過希望別人了解自己。”永澤說。這是我們和別人不同的地方。別人都忙看讓周圍的人知道自己,但我不是這樣的人,渡邊也不是。因我認為別人不了解我也無所謂。我是我,別人是別人。”

    “是這樣嗎?”初美問我。

    “怎會呢?”我說。“我並不是那麼堅強的人。並不認為不被任何人了解都無所謂。我也有希望互相了解的對象。只是覺得除此以外的人縱使只對我有其程度的了解,那也莫可奈何而已。我放棄了。所以,我並不像永澤所說的那樣,不蔽了解地無所謂。”

    “意思和我所講的差不多一樣嘛。”永澤拿起咖啡匙羹說。“真的是一樣的。只有晚吃的早餐說成早吃的午餐之類的不同而已。吃的內容相同,吃的時間丑v相同,只是叫法不同罷了。”

    “永澤,你也認為不讓我了解地無所謂麼?”初美問。

    “看來你還不太了解我的意思。一個人要到適當時期才能了解另一個人,不是那個人去希望對方了解他。”  

    “那麼,我希望某人好好了解我,難道不對嗎?”譬如我希望你了解我。”

    “你沒有不對。”永澤回答。“正經的人把這個稱作巒愛。若是你想了解我的話就是了。不過,我的思想系統和別人迥然不同哦。”

    “你並沒有愛上我,是不?”

    “所以我說,你對我的思想”

    “管它什麼思想不思想的:”初美怒喊。我見到她大嚷。就是這絕無僅有的-永澤按了一下桌旁的鈴。招待員拿看帳單進來"永澤把信用卡交給他。

    “今天的事對不起,渡邊。”永澤說。“我要送初美回去,你-個人去快活吧|。”

    “我沒關係。菜很好。”我說。但誰也不答話"招待員拿看信用卡回來,永澤確定款項後,用原子筆簽名,然後我們離開。出到店外,永澤出到馬路準備截住計程車,初美阻止了。

    “謝謝。不過,今天我已經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所以不必送找。多謝款待:”  

    “隨便。”永澤說。

    “我要渡邊送我。”初美說。

    “隨便。”永澤說。“不過,渡邊這個人和我差不多哦。雖然他親切又溫柔體貼,但他無法由衷地去愛任何人。他通常都很清醒做人,只是饑渴而已。這點我恨了解。”

    我截住一部計程車,讓她先上去,然後告訴永澤,我會送她回去。

    “對不起。”他向我道歉,然而看起來。他的腦中已經在想另外一件事了。

    “到哪兒去?回去惠比壽嗎?”我問初美。因它的公寓在惠比壽。初美搖搖頭。

    “那麼,找個地方喝一杯如何?”

    “嗯。”她點點頭。

    “到澀谷。”我對司機說。

    初美盤超胳膊,閉起眼睛靠在座位的角落上。金色小耳環隨看車身的搖擺而發出閃光。

    她那身午夜籃的洋裝死如特別為配合車廂的黑暗而訂做似的。她那塗上淡色口紅的嘴唇形狀美好,就像自言自語似地不時移噱看。見到她的風姿時,我覺得我能了解永澤何以邀她作為特殊對象了。比她漂亮的女孩多的是,對於那種女孩,永澤要多少有多少。然而像初美這樣的女子,她有某種強烈震撼人心的氣質。那並不是她發出強大的力量來搖撼對方。她所發的力量極其微小,卻能引起對方的心發生共鳴。在計程車抵達澀谷之前,我一直注視她,然後不停地想,她在我心中引起的感情震撼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直到最後我都不知道。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已經是最後一章了 »

第38頁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加入書架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返回我的書架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