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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無動於衷地拿掉血淋淋的毛巾,替我緊緊綁住手腕,止血消毒fèng合傷口之後,叫我明天再來。回到唱片行,店長說我可以回家了,他代我上班。於是我搭巴士回宿舍。我先去永澤的房間。由於受傷的緣故,情緒興奮,很想找人說話,況且我覺得已很久沒見過他。

    他在房裡看電視的西班牙語講座,邊看邊喝罐裝啤酒。見我綁著繃帶,問我怎麼啦。我說受了輕傷,並不礙事。他問要不要喝啤酒,我說不要。

    “馬上就結束了,等一等。”永澤說,然後練習西班牙語發音。我自己煮開水,用茶色泡紅茶喝。西班牙女人在電視上朗讀例文:“這種豪雨史自豈是例。在巴塞隆納有好幾座橋被沖走了。”永澤自己也念了一遍,然後說:的例文全是這樣,真是的。”

    西班牙語講座結束後,永澤關掉電視,又從冰箱拿出另一罐啤酒來喝。

    “我會打攪你嗎?”我問。

    “打攪我?完全不會。我正覺得無聊哪。真的不要啤酒?”我說不要。

    “對對對。上次的考試公布啦。我合格了。”永澤說。  

    “外務省的考試?”

    “對,正式地說,那是外務省鮑務員錄用考試,是不是很笨的名稱?”

    “恭喜。”說看,我伸出左手與他相握。

    “謝謝。”

    “你當然會考上。”

    “當然是當然了。”永澤笑說。“不過,肯定被錄用也是好事就是了。”

    “進了外務省就要去外國嗎?”

    “不,第一年要在國內進修,然後才會派去外國。”

    我輟看紅茶,他津津有味噠喝啤酒。

    “這個冰箱,如果你要,我搬出去之前送你。”永澤說。“你想要吧:有了冰箱,就有冷啤酒喝了。”

    “如果可以的話,當然要了。但你不也需要硬?終歸你也是要出去住鮑寓的。”  

    “別說傻話了。如果離開這個地方,我會真箇更大的冰箱過豪華生活。在這麼簡陋不堪的地方忍了四年,我再也不想看到這些用過的東西了。電視、熱水壺、收音機,你喜歡什麼都送你好了。”

    “我無所謂。”我說。然後拿起桌上的西班牙語課本來看。“你開始學西班牙語了P.”

    “嗯。語言多多益善,懂得愈多愈有用處,況且我生來就有語言天分。即使是法語,我靠自修就學得相當好了。就跟遊戲一樣,只要懂得其中規則,其他就得心應手了。跟交女友一樣。”

    “相當具反省的生存之道。”我調侃地說。

    “對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飯?”永澤說。

    “又去漁獵女色?”

    “非也。純吃飯哦。我、初美和你三個,到正正式式的餐聽聚餐去,慶祝我就業嘛。儘量到最貴的餐廳去好了,反正付錢的是老爸。”

    “這種慶祝,不是應該由初美和你兩個去更好嗎?”  

    “有你在比較開心呀。我和初美都希望你在。”永澤說。

    嗚呼。那不是跟木片、直子和我在一起時的情形一模一樣麼?

    “吃完飯,我會去初美那裡過夜。我們三個一起吃餐飯吧!

    “你們兩個認為那樣子方便,那就去吧。”我說。“不過,你打算怎麼處置初美的事?

    進修之後出國服務,大概好幾年都不回來了吧。初美怎辦?”

    “那是初美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他把腳擱在桌上喝啤酒,然後打哈欠。

    “總之,我不想跟任何人結婚,這件事我也對初美說清楚了。所以嘛,如果初美想跟別人結婚,我不阻止。如果她不結婚,要等我也可以。就是這個意思。”

    “嗯哼。”我不由欽佩。

    “你覺得我恨過分,對不?”

    “對,你很過分。”  

    ”這個世界,根本上就是不公平的。不是我造成的。從一開始就是如此。我從來沒有欺騙過初美。在某種意義上,我是很過分的人,我已事先告訴她,若是她不喜歡我那樣就分手。”

    永澤喝完啤酒後,點了一根煙。

    “你對人生從不感覺恐懼?”我問。

    “吱,我可不是傻瓜哦。”永澤說。“當然我對人生也有感到恐懼的時候。那還用說。

    不過,我不把那個當前提條件。我會把自己的能力發揮到百分之百的地步。想要什麼就去爭取,不想要的就不爭取。我是這樣生存下去的。萬一不行。到了不行的地步再想過。我說這是個不公平的社會,反過來想:這也是個能夠發揮個人能力的社會。”

    “好像挺自私的理論。”我說。

    “不過,我並不是個守株待兔的人。我依照自己的方式一直在努力,比你努力十倍。”

    “說的也是。”我承認。

    “有時看遍這個世界後,真的令人厭煩。為何那些傢伙不努力呢?沒有努力又怎能光是抱怨這個世界不公平?”  

    我驚詫地注視永澤的臉。“在我看來,世人都在辛辛苦苦地努力工作啊。難道我的看法錯了?”

    “那不叫努力,只是勞動而已。”永澤簡扼地說。“我所說的努力不是這樣。所謂的努力,應該要有主題,更要有目標。”

    “你的意思是,像你決定就業了,在其他人還在發呆時,你已開始學西班牙語之類?”

    “正是如此。到了春天,我就可以完全掌握西班牙語了。英語、德語、法語我都懂了,義大利語也差不多通了。你想這些苦不努力可以達到嗎?”

    他在抽菸,我在想阿綠父親的事。阿綠父親大概做夢也沒想過要看電視學西班牙語吧:

    他也從未想過努力和勞動的不同在哪兒吧!的工作太忙,還必須跑到福島去把離家出走的女兒帶回來。

    “吃飯的事,軌決定這個星期六,怎麼樣?”永澤說。

    我說好。

    永澤選了一間位於麻布后街的寧靜高級法國餐廳。永澤說出自己的名字後,我們被引到裡頭的貴賓室。小房間的牆上,掛看十五幅版畫。初美還沒來之前,我和水澤一邊談論康拉德的小說一邊享用美味的葡萄酒。永澤穿的是看來挺貴的灰色西裝,我穿的是極普通的海藍色運動外套。  

    過了十五分鐘左右,初美來了。她很用心地化了妝,戴金耳環,穿深藍色的漂亮洋裝以及形狀高雅的紅色包頭鞋。當我稱讚它的裙子顏色好看時,她告訴我那叫“午夜藍”。

    “很不錯的地方。”初美說。

    “老爸每次來東京都在這裡吃飯。我以前陪他來過一次。我不太喜歡這種裝模作樣的菜式。”永澤說。

    “偶爾吃吃有啥關係嘛。你說是不是?渡邊。”初美說。

    “我老爸通常都帶女人一起來。”永澤說。“因他在東京有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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