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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所附1/10000及1/2000該地地圖是內務省地理調查所繪製的。

    陸軍情報部(MIS)報告書

    製作時間:1946年5月12日

    題目:“RICE BOWL HILL INCIDENT,

    1944:REPORT

    文件整理編號:PTYX-722-8936745-42213-WWN

    以下是事件發生當時同××鎮立××國民學校四年級乙班責任教師岡持節子(26歲)面談的記錄。使用錄音磁帶。關於此次面談的附帶資料索取編號為PTYX-722-SQ-118~122。

    ①舊日本軍銜,陸軍下士。

    發問者羅伯特·奧康涅魯少尉所感:

    記得時間大約是上午十點剛過,天空很高很高的上方出現銀色的光閃。很鮮亮的銀色,閃閃耀眼。是的,確確實實是金屬反she的光。那光閃用相當長的時間從東向西緩緩划過天空。我們估計是B29。它正好位於我們的頭頂,必須使勁揚頭才能看見。天空藍藍的,萬里無雲,那光非常非常耀眼,能看見的,只是類似銀色鋁合金片那樣的閃亮。  

    但不管怎樣,它是位於很高的上空,高得看不見形狀。這就是說,對方也看不見我們。所以不存在遭受攻擊的危險,不必擔心天上掉下炸彈。這樣的深山密林,即便扔下炸彈也什麼用都沒有。我們猜想,飛機不是在前去空襲哪座大城市的途中,就是已空襲完畢返航。所以,看到飛機後我們也沒怎麼警惕,照樣走路。倒不如說為那光閃的美麗所打動。

    ——根據軍方記錄,不存在那一時刻即1944年11月7日上午10時左右美軍轟炸機或其他飛機飛經該地區上空的事實。

    可是我和那裡的十六個孩子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全都以為那是B29。在那之前我們也見過幾次B29編隊飛行,再說除了B29沒有什麼飛機能飛那麼高。縣內倒是有小型航空基地,有時也能看見日本飛機,但都很小,飛不了那麼高。況且飛機鋁合金的閃光方式同別的金屬不一樣,而用鋁合金製造的飛機只有B29。只是看上去不是大型編隊,僅有一架單飛,這讓我們覺得有點兒蹊蹺。

    ——你是本地人麼?

    不是。我出生於廣島,一九四一年結婚,婚後來到本地。丈夫也當老師,在本縣中學教音樂,四三年應徵入伍,四五年六月參加呂宋島戰役,戰死了。聽說在馬尼拉市近郊為火藥庫站崗時受到美軍炮擊,起火爆炸死的。沒有孩子。  

    ——那時你帶領的年級的兒童一共多少人?

    男女總共十六名,除去請病假的兩名,這就是年級的全體人員。男生八名,女生八名。其中五名是從東京疏散來的孩子。

    我們是去野外實習,早上九點帶著水筒和飯盒離開學校。說是野外實習,其實也沒什麼特別要學的。主要目的是進山采蘑菇和能吃的山菜之類。我們居住的一帶是農村,糧食還不至於怎麼困難,但食物絕對算不上充分。而強制性交納的份額又不敢馬虎,除了少部分人,大家都處於慢性飢餓狀態。

    所以,也鼓勵孩子們去哪裡尋找食物。非常時期,學習無從談起。那種“野外實習”是當時大家經常做的。學校四周自然條件好,適於“野外實習”的場所到處都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算是幸運的。城裡人全都忍飢挨餓。當時來自台灣和大陸的補給已徹底切斷,城市裡缺糧缺燃料,情況相當嚴重。

    第2章 絕密資料(下)

    ——班上有五個從東京疏散來的兒童,本地孩子同他們相處得好麼?

    就我的班來說,總的情形我想還算順利的。當然,畢竟一個是鄉下一個是東京中心,成長環境截然不同。使用的話語不一樣,身上的衣著也不一樣。本地孩子大半是貧苦農民子女,東京來的則多是公司職員或官僚家庭的孩子。因此很難說孩子們能互相理解。  

    尤其剛開始的時候,兩伙孩子之間總有一種別彆扭扭的氣氛。倒不是發生吵架或欺負誰那樣的事,只是不曉得對方在想什麼。所以本地孩子只跟本地孩子、東京孩子只跟東京孩子在一起。但兩個來月一過,相互之間就混熟了。孩子們一旦一起玩得入迷,文化和環境的隔閡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請儘可能詳細地說一下那天你領孩子們去的場所。

    那是一座我們常去野遊的一座山。山圓圓的,像扣著的木碗,我們一般叫它“木碗山”。山不怎麼陡,誰爬都不費力,從學校往西走不遠就到。爬到山頂,以孩子們的腿腳大約要兩個小時。途中在樹林裡采蘑菇,簡單吃個盒飯。較之在課堂上學習,孩子們更高興這類“野外實習”。

    高空出現的仿佛飛機的光閃,一下子使我們想起戰爭,但那只是一瞬之間。再說總的來看我們都歡天喜地,心裡美滋滋的。天氣好得萬里無雲,風也沒有,山里一片寂靜,能聽到的只有鳥叫。在那裡面行走起來,覺得戰爭什麼的就好像發生在別處遙遠的國家,跟我們兩不相干。我們一起唱著歌走在山路上,不時學一聲鳥叫。除去戰爭仍在繼續這點,可以說是個十全十美的清晨。

    ——目睹類似飛機的東西之後,全體人員很快就進山了,對吧?  

    是的。進山距看見飛機不到五分鐘,我想。中途我們離開登山路,進入山坡樹林裡踩出的小道。惟獨這裡坡比較陡。爬了十來分鐘,來到一片林中開闊地。地方相當不小,像桌面一樣平平整整。踏進森林之後,四下鴉雀無聲,陽光遮沒了,空氣變得涼森森的,而單單這裡是頭頂也光朗朗的,小廣場似的。我們班每次爬“木碗山”,差不多都到那裡。因為那裡——不知為什麼——能讓我們生出平和友愛的心情。

    到“廣場”後,我們歇口氣,放下東西,然後分成三至四人的小組,開始采蘑菇。我定下的紀律是:不得走去互相看不到身影的地方。我把大家集中起來,再三強調這條紀律。雖說地方熟悉,但畢竟深山密林之中,一旦在裡頭迷路,也是很麻煩的事。但到底是一夥孩子,采蘑菇采入迷了,不知不覺就會把紀律忘去腦後。所以我總是一邊自己采蘑菇,一邊用眼睛數點孩子們的腦袋。

    孩子們開始倒在地上,大約是在以“廣場”為中心采蘑菇之後的十分鐘。

    最初看到三個孩子一起倒地之時,我首先懷疑是吃了毒菇。這一帶有許多很毒很毒的蘑菇,吃了足以致死。本地孩子雖然能夠分辨,但還是會有似是而非的混進來。因此在拿回學校請專家鑑別之前,無論什麼絕對不可入口——這點我固然一再叮囑過,但孩子們未必全都聽話。

    我慌忙跑過去抱起倒地的孩子。孩子們的身體軟成一團,活像被陽光曬軟的橡膠。力氣完全排空,像抱一個空殼似的。但呼吸十分均勻。用指頭按在手腕,脈搏也基本正常。也不發燒。表情也平和,看不出痛苦的樣子。不像是給蜂蟄了或被蛇咬了。單單是沒有知覺。

    最奇妙的是眼睛。那種癱瘓狀態很接近昏睡的人,卻不閉眼睛。眼睛極普通地睜著,像在注視什麼,還不時眨一下。所以,並非睡了過去。況且眸子愛緩緩轉動,簡直就像從這一端到那一端瀏覽遠方景物那樣靜靜地左右移動。眸子有知覺存在,然而實際上那眼睛又什麼都沒看。至少不是看眼前的東西。我用手在眼前晃了晃,眸子也沒出現像樣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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