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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柱不敢說自己槍法好,笑了一下。戰士就是這樣淳樸的,只要你不是來鍍金的,給他們添麻煩的……他們會真心照顧你的,對你好,也會拿性命保護你。這情感,趙小柱很熟悉,在這個瞬間他有點感動。
“你不用怕!”一班長拍拍他的肩膀,“我們會保護你的!你叫什麼?”
趙小柱想了想,說:“菜刀。”
“菜刀?這是什麼名字?”一班長納悶,“還有叫菜刀的?”
“這是我的代號。”趙小柱說。
“哦,不問了。”一班長笑著說,“快換上吧,跟我去領槍。”
趙小柱換上了中國武警部隊的迷彩服,還算合身。他拉上拉鏈,覺得確實感覺陌生了。穿習慣了美國遊騎兵的BDU,那在國內都能賣到1000多人民幣一套;而這套最普通的基層部隊迷彩服,價值不過幾十塊錢,可是穿上以後卻感覺那麼的踏實。
找到根的感覺。
他換上了迷彩作訓鞋,這跟美軍遊騎兵的叢林作戰靴或者沙漠戰鬥靴也沒辦法比,無論從價格還是舒適度上。但是……他站起來踩了踩,覺得很踏實。好像這雙鞋讓自己重生了一樣,他露出了當新兵似的憨笑:
“謝謝班長。”
一班長帶著他到了槍庫門口,文書拿出來一把81-1自動步槍,一把54手槍和槍套。趙小柱接過長槍掛在身上,短槍掛在腰帶上……沒有三點戰術槍帶,沒有腿部快槍套,也沒有作戰背心。文書遞給他一套胸前的彈匣袋,就是在後面交叉的那種。趙小柱笨拙地往身上套,一班長利索地給他緊好,拴住,拽拽前後衣服:
“咱們要在山裡跑幾十公里呢,可不敢鬆了!”
趙小柱第一次被老兵幫忙收拾身上的裝具,他的鼻頭一酸,但是沒哭。他嗯了一聲,提起81-1自動步槍檢查著。沒有紅外線瞄準具,沒有戰術手電,沒有改裝配件,沒有導軌,沒有……什麼都沒有,就是一把槍。
一把普通的中國軍用81-1自動步槍。
趙小柱提著這把自動步槍,端詳著,好像一個世紀沒有見過了一樣。一班長納悶地問:“你在警隊用的什麼槍?不也是81嗎?”
“M4A1。”趙小柱回答。
一班長沒聽明白,正在看《兵器知識》的軍事愛好者文書睜大眼:“M4A1卡賓槍?!”
“啥子?”一班長問文書。
文書嘴唇都顫抖:“你……你是中國警察嗎?”
趙小柱看著他,點點頭。文書盯著他的“高且硬”遊騎兵髮型,盯著他持槍的姿勢,咽下一口唾沫:“怎麼那麼像電影裡面的老外特種兵呢?”
趙小柱笑笑,接過一班長手裡的80鋼盔戴上了:“今天我很高興,因為我知道——我是中國警察!”
文書眨巴眨巴眼,沒明白他話裡面的意思。趙小柱跟著一班長已經轉身去食堂了,那裡作戰分隊正在進行戰鬥準備。
食堂裡面,20個作戰分隊的官兵正在壓子彈,一箱子一箱子的子彈打開了。他們嫻熟地往彈匣裡面安著7.62毫米的步槍子彈,不時地開著輕鬆的玩笑。趙小柱跟著一班長走進來就愣住了,倒不是被這種視死如歸感動,而是迎面的一張照片。
一個武警二級士官凝視著他,帶著憨厚的笑意。
只不過是黑白的,旁邊還掛著黑紗。
“是我們炊事班長。”一班長低聲說,“特好一個山西兵,做的一手好菜……”
趙小柱點點頭,轉開眼不敢再看。這個山西炊事班長跟所有的炊事班長一樣,總是憨厚的、樂呵呵的。他相信這個班長也是做的一手好菜,蒸的一手好饅頭……他找個馬扎坐下,拿起空彈匣,開始咬著牙安子彈。他的腦袋後面熱熱的,好像那個炊事班長一直在凝視自己。不由自主地眼淚流出眼眶,他本來就是個心軟的人。
眼淚滴答滴答掉在了手裡的子彈和彈匣上。
旁邊的武警戰士好奇地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能參加作戰行動的肯定也不會是外人。一班長就說:“這是公安的同志,代號菜刀。今天晚上跟接應組一起上去,大家照顧好他。”
趙小柱擦擦眼淚,跟大家笑笑。
兵們都好奇地看他,然後又開始干自己的事情。趙小柱也在壓子彈,他的動作開始生疏,畢竟不是一種步槍;沒幾下就開始很熟練了,壓得蹭蹭的,幾分鐘五個彈匣就壓好了,裝在自己胸前四個,還有一個不敢上槍,別在胸前彈匣袋裡面。他開始檢查手槍,嫻熟地拆卸手槍,然後組裝上,拉了幾下槍栓,沒有問題,插入槍套,兩個手槍彈匣也很快裝好。接著就是檢查81-1自動步槍,這槍都保養得不錯,所以他很快就檢查完了。
兵們都在好奇地偷看他,知道這是個玩槍的高手。
趙小柱也顧不上不好意思,因為晚上就要幹仗,是真槍實彈。他站起來把81-1自動步槍掛在胸前,從右肋下穿過去。在沒有三點戰術槍帶的情況下,他只有縮短槍背帶,讓槍可以與自己連接為一體。他嘗試了幾下快速出槍、戰術搜索she擊動作,武警戰士們都看得有點傻。
一個小戰士嘿嘿笑著:“他玩得真好看,跟咱們練的不一樣。看他玩槍像看電影!”
“那是,人家公安嘛!”一班長大大咧咧說,“咱是邊防武警,練的不一樣!”
趙小柱對著那個小戰士笑笑:“你多大了?”
“十八。”小戰士笑著說,“我是唐山人,你是哪兒的?”
趙小柱差點脫口而出“華盛頓特區的”,話到嘴邊改成:“北京的。”
“北京好地方!”小戰士笑著說,“可你說話咋不像北京人呢?像電影裡面的外國人說中國話,怪怪的!”
趙小柱笑了一下,也沒解釋。他問:“你叫什麼?”
“叫我小唐山就行了!”小戰士說,“戰友們都這麼叫我!”
趙小柱點點頭,抬頭又看見炊事班長的笑臉。真的有點受不了,他看見倆兵在廚房忙活。習慣讓他走了過去,推開廚房的門。倆兵在努力想把菜切好,看見他進來都不好意思,因為菜切得跟狗啃的一樣。趙小柱默默看著他們,他倆就尷尬地說:
“公安同志,我們都不會做飯……林班長……”
“我來吧。”趙小柱挽起袖子來,去水管洗洗手。倆兵納悶地看著他,看他真的走過來了急忙攔住:“這可不中!這可不中!咋能讓你下手呢!我們所長派人去鎮上買了,專門給你們買的……”
趙小柱不說話,只是一使勁就給這兩個小兵推開了。他走到案板前,看著那把菜刀。
一把普通的菜刀。
好像一個世紀都沒碰過的菜刀。
他慢慢伸手,抓住菜刀,眼眶有點發濕。一班長剛剛跟進來,他已經舉起菜刀開始切菜。動作是行雲流水,節奏飛快,菜切得是井井有條……一班長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