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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丹還有兩個弟弟可年歲都還小。他退脫不了這個巨大的責任。

    姬青非常同情燕丹,但卻不能理解燕丹提出的要求。

    燕丹同意去秦國,但唯一要求,就是要姬青同往。

    `為何非要吾去?`姬青抿著唇,皺著那對好看的劍眉,小臉上凝滿了不甘願。

    秦人如狼虎般,可止他國小兒夜哭,而秦國的都城咸陽離燕國薊城千里之遙,更是龍潭虎穴一般的存在。

    燕丹端坐在姬青面前,看著那張幾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容,勾起唇角刻薄的說道‘燕國王族吃穿用度,莫不是燕國子民所奉。燕國子民肯血戰沙場,汝只是以身為質,又有何顏面再三退脫?’

    姬青被燕丹的一番言論說的小臉通紅,雖然覺得好像是哪裡不對,但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上來。

    ‘琅軒,汝可憂心家人否?隨孤來’燕丹拂袖而起,帶著姬青出宮直奔姬家宅院。

    姬青默然的站在窗外,看著父親和繼母還有幾個弟妹言笑晏晏,一派和樂之景,竟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外人。

    ‘琅軒,汝應長大成人矣。’燕丹站在他身後,幽幽的說道。  

    ‘何為長大成人?’姬青閉了閉眼睛,總覺得屋內那幅畫面非常刺眼。

    ‘長大成人不在乎是否行冠禮,而在乎是否明事理。其一,應知曉這世間,即使少了汝,日月也東升西落,流水也從高到低,無一改變。’

    ‘有其一,那其二其三呢?’

    ‘隨孤去咸陽,孤日後自當再與汝分說’

    ‘……諾。’

    離開薊城的那一天,姬青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不舍。

    也許是那日看到的畫面,也許是燕丹在自己耳邊說的那句話,姬青知道即使自己離去甚至死去,家人在悲傷之後也可以繼續生活下去。就如他的父親在他母親死後,又有了他的繼母出現。

    坐在馬車上,姬青從車窗簾飄動的fèng隙中,看著薊城的城牆慢慢遠去,前來送行的家人也漸漸變成了天邊的幾顆砂礫,再也看不見了。他五味陳雜的轉過頭,卻驚愕的發現燕丹竟然在款款的解開頭上的委貌冠。

    因為這一去不知經年,所以他們堂兄弟兩人雖然未到及冠的年歲,卻也提前行了冠禮。但姬青發現他這位堂兄居然並不是不習慣頭上頂著發冠,而是繼續脫著身上的衣袍。  

    他們離去之時,燕王喜為他們舉辦了一場盛大的送行儀式,所以燕丹身上穿著的是黑色的玄端素裳禮服,而姬青則身份有別,不能穿尊貴的黑色,穿得是次一級的青色黃裳禮服。

    “殿下,要更衣否?”此去咸陽,姬青是以侍從的身份隨侍在側,所以雖然還有些不適應,但是他很快就進入了角色。

    燕丹勾唇笑了笑,把身上的玄端素裳禮服脫掉,只剩內里的白色麻布深衣:“汝不是曾問孤,為何非要汝同行之?”

    “為何?”姬青抬起頭,這是他心中一直留存的疑問。

    燕丹申出手,越過他們兩人之間的案幾,拂上自家堂弟的劍眉,定定的凝視他說道:“從今天起,汝乃燕丹,孤為姬青。”

    姬青呆若木雞,直到感覺眉尖有冰涼的利刃貼近,才回過了神。他不敢動,只能愣愣的看著他的那兩道劍眉,被燕丹用匕首細緻的割去,細碎的眉毛灑落在他的眼前,有幾根飛入了眼睛裡,姬青不適應的閉上了雙目。

    姬青呆若木雞,直到感覺眉尖有冰涼的利刃貼近,才回過了神。他不敢動,只能愣愣的看著他的那兩道劍眉,被燕丹用匕首細緻的割去,細碎的眉毛灑落在他的眼前,有幾根飛入了眼睛裡,姬青不適應的閉上了雙目。  

    “抬頭……伸手……”

    馬車箱內,只有燕丹冷靜的聲音一次次響起,姬青從小就沒有辦法反抗這位堂兄的命令,只好閉著眼睛一一遵從。隱約能感覺燕丹是在服侍自己脫衣穿衣,眼前一片黑暗的姬青不禁驚訝自家這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太子堂兄,居然還會服侍人

    在這樣舒緩的氣氛里,姬青也在腦海中細細思索了一下太子堂兄的用意。

    質子一向是戰國時期最悲慘的一類人。從小錦衣玉食高高在上,卻一朝跌入泥沼。怪不得一定要讓他同行,為的就是更換身份。而質子也是歷史上最跌宕起伏的一類人了,若是能熬過質子的這段時日,順利歸國,那麼登基為王必然不在話下,例如越王勾踐,例如現今那年輕秦王的父親,秦莊襄王。

    所以,他這個聰明的太子堂兄,並不是一走了之,而是隨侍在側。是想讓他來承受屈辱?讓他來當他的擋箭牌嗎?

    質子,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境地,就算是最後自己死了,堂兄也可以偷偷跑回燕國,重新繼續他的太子生涯。

    眼睛裡的眉毛細屑微微刺痛,讓他有種先要流淚的感覺。  

    腰間袍帶上的玉佩叮咚作響,燕丹低沉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琅軒,可知孤所言其二呼?”

    姬青的睫毛抖動了幾下,調整了心情才緩緩吐出兩個字:“不知。”

    “長大成人不在乎是否行冠禮,而在乎是否明理。其一是知曉這世間,即使少了汝,也無一改變。而其二,則是知曉這世間,總有些事,是無論汝如何努力,都無能為力無可奈何的。”

    這是在暗示他嗎?姬青咬緊了下唇,許久之後才從牙fèng中擠出一個字道:“……諾”

    眼角那滴淚被姬青硬生生的逼了回去,他睜開了依舊刺痛的雙目,頭頂上的委貌冠就如同有千斤重,壓著他低頭看著身上那原本燕丹穿著的黑色玄端素裳禮服,看了很久

    姬青抬起頭,看向對面已經換好侍從紺袍的燕丹,發現他渾身的氣勢已經收斂,低眉順目地像普通侍從一般不起眼。姬青的目光不由得落到燕丹腰間的犀角印,心中浮現一抹難言的怨恨,咬牙道:“殿下,既然身份已換,那犀角印是否要換?”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換下的衣服袖筒里找出他每日都隨身攜帶著的那枚。  

    燕丹把腰間的犀角印收入懷中,淡淡道:“無妨,汝應稱吾為什麼?”

    “······明璣。”姬青想了很久,才想起來燕丹的字。丹明璣、青琅軒······他們的字,也是取得很相似。但現在,姬青無比痛恨這種相似。

    “善。”

    姬青沒有再說一句話,麻木地坐在車箱內,聽著外面的馬蹄聲,知道這駕馬車,正不停地向著咸陽方向奔跑著,奔向他未知而又可以預見的、悲慘的未來。

    而他,無能為力,也無可奈何。

    秦

    姬青的一生,在他十二歲的那一年,發生了巨大的轉折。

    他成了燕國的太子,並且去咸陽為質,回歸故土的日子遙遙無期。

    咸陽要比薊城大上數倍,而聞名遐邇的咸陽宮,更是氣勢磅礴威武宏偉,讓人站在那巍峨的城牆之下,就有種自感其身渺小的錯覺。當姬青看到了年輕的秦王政時,更覺得此人有股君臨天下的迫人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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