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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啞舍不就是那個老闆建起來的古董店嗎?還有什麼歷史?”胡亥抬手順了順自己被夜風吹得四散的銀髮,隨意的掖在了大氅的帽子裡。
“非也,事實上,從甘上卿的師父起,就已經開始收集古董了。相傳那道長所在的門派,就是喜好收羅天地間遺留的上古神器。而在炎帝黃帝堯舜禹的傳奇年代過後,天地靈氣消弭,遺留在世間的神器會對凡人產生巨大的影響,所以便在中原各處建立了數個寶庫,把這些神器都一一封印在其中。當然,神器也只是占了一小部分,許多像我這樣被依附了魂魄或者自己滋生了靈智的器物,也屬於需要被封印的範疇。”孫朔說著,語氣和聲調都如往昔般溫和平靜,就連說到自己的時候,也沒有絲毫波動。
“寶庫?”胡亥的注意力立刻被這兩個字吸引住,一雙赤目無法抑制的放出光芒,“如此說來,確實有道理。上古的那些神器都是極難損壞的,也沒道理就忽然默默無聞了。我原以為是因為主人命殞而蒙塵,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
“《廣雅》曰:庫,舍也。又有‘厙’之俗音,但讀音不作ku,而作she,與‘舍’音同。”孫朔的聲音頓了頓,像是在給胡亥思考的時間,半息之後才緩緩說道,“所以,啞舍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店名,而是其中一個寶庫。”
“啞字從口,從亞,亞亦聲。其中摳指發聲,亞本義為宮城大內。舍字乃庫之意,所以啞舍這個名字在最早的時候,其實是皇帝的內庫之意,是指那些寶物在宮城之內才能說話的意思。那些寶物都能說話,可想而知那內庫之中收藏的都是些何等寶物。當然,之後還建有數個其他寶庫,而隨著夏商周春秋趙國的朝代更替,啞舍之名也就少有人知了。直到老闆的師父又重新做起了收羅古董之事,便把這名字又重新用了起來。”孫朔除了說了自己所知的事情,也難免夾雜了自己的猜測,“也許老闆在千年顛沛流離之中,也繼承了他師父的意志,才把啞舍當成了古董店開起來掩人耳目。”
胡亥神色莫名地看著身邊低頭躬身的男人:“孫朔,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多?”
孫朔笑了笑道:“小公子,臣一直都有神智,也活了兩千多年。況且古董們也都是很八卦的,尤其那些會說話的。”
胡亥的氣息一滯,想到自己就是造成這樣的元兇,立刻就無話可說。狠狠地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她生硬地轉移話題道:“啞舍只是其中一個寶庫吧?而且其中的古董還都是沒經過封印的,趙高的胃口不應該那么小。那它的目的是什麼?想要霸占其他那些寶庫?”
“這臣卻不知。只是想要找到那些寶庫,就必須要用到一個羅盤。”孫朔簡單地回答道。
“羅盤?”胡亥忽然想起了啞舍里的洛書九星羅盤。
“是的,那個羅盤被稱為涅羅盤,傳說可以扭轉時空,讓一個人在靈魂上倒流世間,真正的涅盤重生。”孫朔說這也不禁有些激動,因為他也是想重生的,想得都要瘋了,話語中都帶著明顯的顫抖,“只是這個涅羅盤因為太過逆天,羅盤針和羅盤被拆開收藏,已經不知道流落何處了。”
胡亥眯了眯雙目,覺得啞舍中的洛書九星羅盤也是扭轉時空,就不知那上面的是涅羅盤的羅盤針還是羅盤。默默地把這個情報記在心裡,胡海建孫朔不再說什麼了,便皺眉問道:“趙高那人想挖寶庫,抓我過來幹嗎?”
孫朔聞言低低地笑了起來:“主人說他既然湊巧地找到了我,便說欠我一次願望。”
“願望?”胡亥呆呆地看著一直低著頭的孫朔終於抬起了頭。傀儡的臉色都非常奇怪,雖然相貌隱約還是原來孫朔所擁有的那張臉,但他的皮膚確實青白色的,冷不丁看到就像是看到一具能說會動的殭屍。
“因為我的願望,就是再回到小公子身邊啊……”孫朔依舊是那樣柔和謙恭地笑著,但唇角的笑容卻勾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與此同時,沐浴在同一片星空下的,還有一大一小兩個人。
因為身處在四季如春的小院中,湯遠就只穿著一個印著鋼鐵俠的T恤衫,面前鋪著一張大大的星圖,周圍堆著一大摞星象書,正埋頭苦學星占學。而他身邊的年輕道人依舊穿著那身鴉青色的湖紗道袍,低頭沉思著。
“南北兩星正直懸,中有平道上天田,總是黑星兩相連,別有一烏名進賢……”湯遠正翻著《步天歌》,這是一部講述整個星象的詩歌,在古代是指在欽天監中代代監正們口口相傳,從不外傳的秘本。當然,在現代來說,這已經算不上是什麼不傳之秘了,湯遠被師父責令學習星占學,入門就是要把這一本《步天歌》全部都背下來。
這對過目不忘的湯遠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難事,很快他已經把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的詩歌背完了,正要開始背二十八星宿。只是他需要一邊背《步天歌》一邊背對照的星圖,相對來說比較麻煩一些。更何況他最初先背的十八十八個星座,簡直等同於把武功廢了重練的痛苦。
“師父,《步天歌》好難背啊!”湯遠終於忍不住嘟嘟嚷嚷地抱怨了兩聲。他仰頭想要在天空中尋找角宿的星星,卻忽然想起角宿是東方七宿之首,大部分都是室女座和半人馬座的星星,在春末夏初的日落後,才會出現在南方的天空。現在是隆冬季節,天空又怎麼會有角宿的蹤跡?要不他改從整個冬季天空中最亮最明顯的參宿開始背起?
“《易。繫辭》有云:天垂象,見吉凶。觀星象可推斷世間萬物走向,多實用的技能。”年輕的道人抬起頭,盡職盡責地開始給自家徒弟洗腦。
“根本就不實用好麼……我寧願相信網上的十二星座運程,多簡單多直白。”湯遠鼓起了腮幫子,氣呼呼地說道,“我才不要看什麼太歲、神煞、七曜、八卦、三元、九星呢!”
“嗯?湯圓你知道的還挺多嘛!”年輕的道人挑了挑眉,俊秀的臉容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那是!小爺我天資聰穎,去去星占學又怎麼能難道我?”湯遠驕傲地挺了挺胸。
“乖,小湯圓真厲害,要繼續加油哦!”年輕的道人語氣真誠地誇獎著。
又鬥志昂揚地翻了陣書中的《步天歌》,湯遠這才僵硬了表情,覺得自己好像又被哄騙了。他抬起頭正要在理論幾句,卻見他師傅正拿著一個巴掌大的龜甲,右手使了個發決,指尖一張黃色的道符無火自燃,隨後被龜甲扣在了石桌之上。一時間,龜甲燃燒的劈啪聲接連不斷地傳來。
湯遠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這是傳說中的龜甲灼卜?!
那道符看上去只有小小的一條,但卻燃燒了很長時間,龜甲的劈啪聲夾雜不斷,等完全安靜下來之後,湯遠才發現那龜甲之上有幾處清晰的裂紋,卻恰好並沒有讓龜甲斷裂。
年輕的道人用右手指尖仔仔細細地摸索著這幾處裂紋,同時伸出左手掐指一算,最終大拇指停在了中指最下方的指節處。